第13章 衡山派毒设铁笼计 三公主巧用桃花油
兰窗侠影
第十三回 衡山派毒设铁笼计 三公主巧用桃花油
上回书说，剑南痛打了衡山福严寺的两个僧人，心知此二人必然找人再来滋事。剑南武艺虽高，但还有三公主和阿蘅两个丝毫不会功夫的弱女要照顾。因此，剑南忙和三公主收拾行李，带阿蘅一起下山。到了山下农家，剑南把马牵进院中，拿点银钱给主人，央请他们简单做点吃的，又给马喂足了草料。
果然，三人刚吃过饭，那边山路上就过来二十几个僧人，骑马拿刀从农家的屋后经过，直奔缑仙洞而去。
剑南从窗口看他们去了，忙牵马出来，让三公主带着阿蘅共乘一匹，自己也飞身上马，叮嘱三公主道：“等会儿，他们再来追时，你带阿蘅只管向前，不要等我，我自会脱身来追你们的！”
三人两骑快马加鞭，冲过福严寺门前，往北奔驰……
剑南过了福严寺，正待松一口气，却见前面林中跳出十余名僧人，拦住了三人去路。
其中一个正是那延真，脖子上挂着个布条，拴着被剑南折断的左臂。他指着剑南对旁边一位穿着黄绸袈裟的胖大和尚，说道：“师傅，您老人家果然说得没错，这小子想溜呢！”
剑南在马上冷眼一看，那胖大和尚一身黄绸，映衬着脸和那光头也都黄黄的。一张圆脸，似笑非笑，两只眼睛里却射出精光。另外那九名僧人，则都拿着刀杖，围了上来。
那延真得意洋洋，上去要拉三公主下马：“小娘子，请下来吧！到……哎呦！”
剑南两腿一夹，马往前冲，探身一招“夜战洮河”，就势抓住那延真伸出的右臂，“喀嚓”反折，接着将他举起，朝那为首的黄衣和尚砸过去。
剑南不待众僧回神，在三公主的马后重拍一掌，那马一惊，带着三公主和阿蘅就冲了出去。剑南也跟着大吼一声，“让开！”冲了过去。
那胖大和尚也非等闲之辈，只见他接过延真，顺手一拨，延真便滚到旁边去了。紧接着他飞身跳起，“呼”的一拳直袭剑南后背，右手一掌随即劈来。
剑南反应极快，听见掌风，一招“宵眠玉鞍”闪身躲过，回身一掌，“直斩楼兰”，向和尚砍去。
那和尚一闪，剑南便已经随马奔出一丈开外。那其余九名僧人回过神，拥上来时，剑南他们已经跑远了。
那延真两只胳膊都被折断，半天才爬起来，呲牙咧嘴对那胖和尚说道：“师傅，可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跑了啊！”
“废物！”那胖和尚朝他骂道，接着又道：“此人用的是官军拳法，且放他去，先打听清楚再说！”
剑南三人快马飞奔，日夜兼程回到铁掌峰。铁掌帮上下见他们回来，都很高兴。雷帮主一边命人赶紧安排饭菜，一边听剑南讲了衡山上遇到的事情。
雷帮主听说缑仙姑已经飞升，叹惜道：“我本来还想待帮中事少的时候去衡山拜见仙姑的，看来是没有这福分了啊！”
听剑南说到那二僧的丑态时，雷帮主怒道：“想不到，堂堂衡山派如今竟成了这等德行！”
接着，剑南讲到福严寺外与那胖僧人过招的情形，雷帮主问道：“那和尚是不是脸色蜡黄，穿黄色僧衣？”
再听剑南说了他的招式，雷帮主拍着剑南的肩，说道：“剑南啊，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衡山派掌门邓隐峰！亏得你小子机灵，不然，别说是带着她们两人出来，就是你小子的命也只怕要留在衡山了。”
“哦！”剑南惊异道，“这和尚确实有些功夫，但也没有那么厉害吧？”
“剑南有所不知，这邓隐峰正是那福严寺住持，自幼习练金钟罩和罗汉拳，平素喜欢穿黄衣，加之黄脸黄手，江湖人送外号‘金身罗汉’。”
“这邓隐峰武艺虽然厉害，但更厉害的是他的心机。看着平时一张笑脸，其实为人极为狠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又巧言善辩，与官府勾结。这些年来，不单衡山派被他夺了掌门之位，南边的雪峰派﹑九嶷派，东边的巫家拳﹑石霜派，也都依附到他门下了，称他作‘金身活佛’，俨然是江南第一大门派了！”
“这两年，他也曾托人来铁掌峰说过几次，说是要和我帮联合，其实就是想吞并我铁掌帮。每次都被我软钉子顶了回去。”
剑南一听，道：“哦！怪不得那延真和尚口吐狂言！”
雷帮主皱眉说道：“根据我对邓隐峰的了解，他这只马蜂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我们还是要先做些防备才行！”
剑南点头道：“嗯，我马上安排兄弟去探听消息，早做防备！”
雷帮主的话果然没错，那金身罗汉邓隐峰因见剑南的拳法是官军中流行的岳家拳，不知道剑南是何来历，所以才没有穷追。他很快打听到剑南不过是个韩世忠手下的退役校官，如今韩元帅已经没落，剑南并无什么其他背景。金身罗汉不禁喜道：“太好了，荆湖武林就这铁掌帮雷德逊对我一直阳奉阴违，我正要拔这颗钉子，这回可被我找到由头了！”
这邓隐峰招来衡山五虎，又派人去找雪峰九嶷巫家石霜各派掌门。一时间，雪峰派“银钩铁剑”李亮，九嶷山“奔雷神掌”熊震，巫家拳巫云，石霜寺“枯木擎天”永正禅师，潇湘武林的头面人物都齐聚衡山福严寺。
邓隐峰把众人请到议事厅，道：“今日邓某请诸位掌门到衡山总舵来，不为别的，只为了替我们衡山派系雪耻！替潇湘武林除害！铁掌帮在湘西烧杀抢掠，为祸乡亲，已经很多年了！我念及武林同道，多次劝导，雷德逊置若罔闻。这次他的猴爪更是伸到我衡山来了，抢走我衡山宝物，打伤我衡山弟子！我们再也不能忍气吞声了！我邓某邀请在座诸位一起来做一件武林大事，踏平猴爪山，灭掉铁掌帮！诸位愿意吗？”
那些人平日受过邓隐峰的小恩小惠，自然对他惟命是从，但也都知道铁掌帮并非软柿子，攻打铁掌帮，必须付出代价，所以答应得并不响亮。
邓隐峰见状，又高声道：
“众所周知，金缑剑软猬甲都是我们衡山之宝。如今被铁掌帮强夺去了。今日，我邓某在此郑重立誓，凡我衡山门下子弟，不论是谁，第一个攻上猴爪山的，就可以得此二宝。并且，我邓某立即收他为嫡传弟子，将来继承我的衣钵！作我衡山总掌门！”
这些武林人士一听说金缑剑软猬甲，马上兴致高涨，再听说将来可以成为衡山总掌门，更是群情激昂争先恐后表态要打头阵。
见众人如此，邓隐峰满意地笑道：“好！诸位掌门，马上回去召集弟子，三天之后，踏平猴爪山，灭掉铁掌帮！”
铁掌帮此刻也已经探知衡山派要来围攻。雷帮主已经知道剑南的才干，便放心将山寨的关隘地势尽数详细告诉他，让他去调派人手，准备迎敌。
三天后，邓隐峰带领衡山派各路人马，大约两千人，打着“剿匪安民，造福桑梓”的旗号，来到铁掌山前，却没有见到对方一个人影。那延真脖子上挂着两条布带，跟在邓隐峰后面，说道：“师傅，他们不会是听说您的大名，早就跑光了吧？”
“蠢货！”邓隐峰骂道，“闭嘴！”
“金身罗汉”是个明白人。他看着眼前这山寨，已经知道，为什么钟相杨幺起义失败这么多年了，唯独铁掌帮却保全至今。
原来这铁掌山俗名猴爪山，据说是与大闹天宫的孙大圣有点渊源。这山是五座并立的青石山峰组成，高低错落，恰如一个巨大的手掌。山峰突起，壁立千丈。石壁间，有些松柏遒劲地伸展枝条。缓坡上，间或有几株山桃点缀在灌木丛中。山后，就是湘西石林，无路可绕。山前缓坡上依山建寨，寨墙均是岩石堆砌，高约五丈。寨前一条山涧，成为天然的护城河。山寨只有寨门一座石桥与外界相通。寨门一关，当真是万夫莫开。
邓隐峰带着雪峰派李亮﹑九嶷山熊震﹑巫云﹑永正和衡山五虎刚到桥边，就听见对面山寨中一声号令，雉垛后齐刷刷站出一排汉子，人人手中强弩上弦。铁掌帮雷帮主和剑南赫然站在当中。
邓隐峰仰见这整齐的阵势，心中一惊，却也不动声色，拱手高喊道：“雷帮主，久仰久仰！”
雷帮主朗声道：“邓掌门今天兴师动众，是要灭我铁掌帮吗？”
邓隐峰被他这么一说，略显尴尬，随即道：“雷帮主，你只要交出我衡山派的那两个女娃，再叫那天行凶打伤我衡山弟子的人出来认罪伏法，邓某不但不会为难雷帮主，还愿意和你联手，重振潇湘武林！”
雷帮主哈哈笑道：“邓掌门，你的口才真太好了！什么腌臜事情，经你一说，都能圆光溜滑！你心里的那些卑鄙念头，雷某早已清楚！雷某也懒得跟你假模假式，要打就打吧！”
“阿弥陀佛，”邓隐峰恼了，合掌道，“地狱无门，这可是你自找的！”
那衡山派弟子见他一挥手，便都喊叫着朝石桥上冲去。剑南待他们冲到桥中间，方才下令“射！”，顿时，箭如骤雨。那些衡山弟子还待用刀剑去挡。哪知这无羽短箭，激射出来，速度极快，哪里来得及挡。只见最前面一排衡山弟子应声中箭，“哎呦”倒地，狼狈爬回。只有“银钩铁剑”李亮，挡开箭簇，仍待往前冲，回头一见，其他众人都已经退缩，他也不敢逞强，退了回去。
邓隐峰见首战不利，气急败坏。在远处观察那山寨，石头高墙难以攻破，独有这寨门是木头做成。一旦寨门火起，寨墙上烟熏火燎，也就无法坚守。想到这里，邓隐峰不禁得意地独自狞笑。
次日一早，衡山派弟子前面一排人手持长盾，后面跟着一拨人抱着柴薪，提着火油，举着火把，要来烧寨门。
剑南见此情形，放他们到了寨下，一声号令“砸”。铁掌帮众人早就在寨墙上准备好了巨石，此时，一股脑都朝敌人砸下去，只听见底下一片惨叫悲号。前面那些盾牌手，被砸得血肉模糊。侥幸没死的，赶紧抱头鼠窜。后面那些人也忙回身乱跑，有人慌乱中引燃了火油，反烧了自己人，哇呀乱叫。
邓隐峰在高处看到，心中暗惊，铁掌帮不单只是占据地利，而且帮众训练有素，临敌经验丰富，远不是一般的江湖帮派可以比拟的。看出这一点后，邓隐峰越发不安，必须要将铁掌帮趁早铲除，以绝后患。
邓隐峰带着几名亲信，沿着山涧查看了两天。召集了门下武艺最强的几个人，分析说道：“邓某这两天想了很久，我们之所以出师不利，是因为我们的长处没有发挥出来。铁掌帮占了地利，我们虽然人数上超出他们几倍，但是没法靠近他们，功夫施展不出来。石桥狭窄，我们这样排队送死，肯定不行。好在我现在看出了铁掌帮的一个破绽，想出了一条妙计！明日黄昏，永正大师带着众人大张旗鼓地佯攻寨门，牵住铁掌帮的兵力！其余各位掌门和我一起从西边松林过涧偷袭。我们一进山寨，就纵火烧山，永正大师你们一见火起，趁乱猛攻，定可破敌！”
铁掌帮连胜了两场，雷帮主和众人都甚是高兴。剑南却不敢大意，他凭着多年沙场经验，直觉到“金身罗汉”邓隐峰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
这两天，衡山派那边，没有动静，剑南隐隐不安。到得戌初时分，巡山的帮众急忙来报，说是寨子西边对面树林里，有人在指指点点，中间有个穿黄衣的。剑南一惊，忙和雷帮主商量道：“山寨西边，山涧最窄，对面的松树高大，轻功好的人稍稍借力便可以跳过来。帮主，我们还是要早点防范为好！”
雷帮主点头道：“嗯，剑南，辛苦你亲自去看看！”
剑南带着两名帮众，悄悄来到寨西雉墙后。果然隐约见到那黄衣僧人领着几名高手躲在树林里。不一会儿，对面射过来一支长绳钩箭。那两名帮众正待挥刀砍断长绳，剑南止住，低声道：“不急，待会我喊砍，你们再砍。”
说着，就见那邓隐峰在绷直的长绳上蜻蜓点水，飘飞过来。另外几个也都随后踏着绳子，要过来。剑南趁那黄衣僧立足未稳，大喝一声：“砍！”邓隐峰大吃一惊，紧接着听见掌风呼呼，剑南的铁掌正朝自己劈来。邓隐峰连忙闪身躲开。
那两名帮众一听号令，挥刀斩断长绳，就听见那边众人“哎呦哎呦！”都掉进山涧中了。
邓隐峰见行迹败露，自己独陷敌手，哪敢恋战，对剑南回了一着“推窗望月”，顺势一招“一苇渡江”，跃过山涧，抓住涧边断绳，纵身上岸。
落入涧中那些人，俱是高手，落水后，均不曾受伤，只是都成了落汤鸡一般，恼怒地爬上岸，灰溜溜回去。
这边，雷帮主带领帮众，也击退了永正法师的佯攻。
却说，邓隐峰连败三阵，颜面尽失。手下那些人都吃了不少亏，不再那么叫嚣，有些人心里开始有了退意。
金身罗汉见此情形，搜肠刮肚，终于又想出一条毒计。他于是召集衡山派众人，阴测测地说道：“他铁掌帮不是能守吗，我们也守，我们只要守住这桥，他们也不能出来，他小小山寨，能有多少粮食！只消锁住这铁笼，他雷德逊就算真是一头老虎，也得被咱们饿成一只病猫！”
这一回，邓隐峰真是看出了山寨的弱点。山寨被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剑南虽然也曾考虑到这点，派人尽力收集，最终也只收集了半个月的口粮。经过这几日，剩余的粮食即便是省着吃，也只能够拖八九日了。
雷帮主和剑南一边安排人手在寨门严守，一边派人到山中去打猎，捕兔猎狐，掏鼠捉蛇，把能吃的都抓来吃了。
衡山派也派人用弓弩守住桥头，其余人分批到附近村寨中敲诈富户，抢劫贫民，搜罗了各种食物，每日故意在寨前划拳猜枚，吆五喝六，大鱼大肉，大吃大喝，想要动摇铁掌帮的斗志。那些衡山子弟每天这样酒肉逍遥，又开始嚣张了。
铁掌帮中皆是惯于吃苦的铁血汉子，但也禁不起饥饿折磨，半月清汤寡水下来，也都不免消沉沮丧。
这一天中午，烈日当空，天气闷热。铁掌帮众人吃过稀饭，在寨墙下正无精打采。突然，闻到一阵香味扑鼻而来！众人一震而醒，便看见雷帮主剑南和三公主带着阿蘅过来了。后面的伙夫提着木桶，香气正是从桶中飘出来的。
雷帮主笑哈哈道：“弟兄们，快来，尝尝三公主给我们做的神仙饭！”
众人一尝，味道滑嫩鲜美，有一股桃香，却不知是何物？有人说是木耳，有人猜是寒菌，直到桶中吃得干干净净，也没有人猜出来。最后，阿蘅在旁边忍不住说了出来“是桃花油！”
三公主笑着解释道：“这是山里桃树上渗出的桃油，在清水中泡了两天两晚，泡软了，挑去杂质木屑，再漏掉水分，加入干辣椒和豆豉拌炒而成，名叫香辣桃油！”
众人都称赞不已：“好吃，好吃！”
三公主牵过阿蘅，说道：“只因我和阿蘅连累各位大叔大哥……”
剑南忙止住她，道：“三公主不要这么说，衡山派只不过拿你们做个由头，没有这个幌子，他们还是会要来的！”
雷帮主也说道：“剑南说的对，他邓隐峰的德性，是容不下我们铁掌帮的，再说，我雷某也早就看不过他这样鱼肉百姓祸害乡亲，铁掌帮早晚要和他衡山派一决胜负！”
铁掌帮众人为之一振。
雷帮主又笑着说道：“打打杀杀，刀尖舔血，对我们弟兄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三公主，你还是多想些办法，多做点这样的美味给弟兄们做下饭菜吧！”
三公主点头道：“嗯，其实，咱们这山中，还有很多东西，都可以做成好吃的菜。岩耳，蕨菜，马齿苋，栀子花，都是的。象岩耳，还可以固本培元，增加内力呢！”
铁掌帮众人心想，这些东西，山中倒是有不少。大家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人人都振作起来了。
不知这衡山派的铁笼计，是否得逞，铁掌帮又是否能够度过难关？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出家僧入户作强盗 解甲人蒙面学神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