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谢一的预言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电亦如露，应作如是观。
谢一每次搂着姑娘喝花酒，喝到销魂迷离时分，总是念叨这句话。许多年后，王哲才偶然得知，这句不阴不阳、故弄玄虚的名句出自《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谢一是王哲以及凡城市一中各色男男女女的人生导师。
他身材短小，高度近视，却语出惊人，一针见血。
上课时，同桌王哲无论和他说什么，谢一都充耳不闻。用他的话说，每节课的40分钟，他总是心无旁骛、明心见性，用阳明心学护体，以吸星大法为术，摒弃所有杂念，屏蔽一切杂声，用一双耳朵将老师嘴里突出的每一个词、讲解的每一个知识点全盘吸收，原地消化，再在每次考试中精准排出，最后化作一个个令人望尘莫及的离谱高分。
课堂之外的谢一，则以另一种形象示人。他热爱篮球，迷恋街舞，也是凡城市一中分校——天之翼网咖的常客。
当然，人无完人，亦正亦邪的谢一自视甚高，有个指点江山的毛病，没事喜欢帮助王哲、高斌他们分析女孩儿。
左手罗盘、右手塔罗牌，中间再放一套《弗洛伊德文集》，无论是何方神圣，只要被谢一扫过一眼，此人马上就像做了核磁共振，灵魂一丝不挂呈现在谢一深邃的视网膜上，因此人送外号“本质狗”。
“这个梁子，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了。”
王哲把宋夏儿和范子琳的流血事件里里外外跟谢一讲了一遍。谢一习惯性地用右手中指推了推黑色全框眼镜，叹了口气。
“兄弟，范子琳这份检查，她会留一辈子，甚至会贴在床头，每天读，每天看，宋夏儿，还有你，还有那个赵副局长，甚至包括你们的亲朋好友，最好不要栽到这个小妮子手里，不然她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不至于吧，那点血估计还没她例假流的多。”王哲觉得谢一过于大惊小怪，小题大做。
“我不想一辈子让人踩在脚下，你以为我是臭要饭的？我等了三年就是想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有什么了不起，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谢一突然站到凡城市一中篮球场旁边的花池上，扮演起小马哥。
“神经病，怎么还玩起英雄本色了？”
“什么英雄本色，你个憨货，她可是范子琳，你来例假流血会结疤吗？你会吗？她是典型的成瘾性报复型人格，兄弟，幸好我有佛祖护体，不然我也得离你远点，免得这个小妮子拿火箭弹崩你的时候伤及无辜。”
说完，谢一还煞有介事地掏出脖子上那颗一半佛一半魔的挂坠摸了几下。
“啥叫成瘾性报复型人格？”在谢一面前，王哲难得露出谦逊的表情。
“这个名字不错吧，据我多年的研究，依托金木水火土五行理论，结合命理学和星象学，大致把女生分成六种人格。路边土型人格，水性杨花型人格，金刚芭比型人格，假榆木真博士型人格，还有最可怕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瘾性报复型人格。范子琳就是这种王炸，极品王炸。”
“这都是些什么啊？本质狗，你能说人话吗？”王哲半靠在长椅上，被一个又一个新鲜又奇葩的名词搞得晕头晕脑。
“路边土型就是那种随大流的。没主见、没颜值、没才华的一类，这类人就像路边的土一样，在命运的大道上，随风飘散，有人家里种花需要点土，可能随手就抓一抔带回家了。水性杨花型是那种普信的，有颜值，没脑子，有一定的自主攻击性，但是所有行为的出发点主要停留在物化的层面，和智慧生物还有相当一段进化周期。金刚芭比型比较难搞，这类女生有一定的原则性，有一定的思想积淀，但是比较喜欢五月天的《盛夏光年》，我不转弯、我不转弯”
谢一越说越兴奋，咿咿呀呀唱了起来，惹得王哲捧腹大笑。
“我的年级第一，你天天都在研究什么高科技？那假榆木真博士型是啥？”
“这个就更难搞了，榆木脑袋的伪形象，博士的真内核。这类女生表面上看上去人畜无害，既有林黛玉的才情，又有薛宝钗的大气，还有史湘云的活泼，是不是很完美，简直是人间值得了吧？”
“那是肯定，你让曹雪芹活过来也写不出这样的完美人设。”
“啥人设，是射人好吧！不要被这类女生的外表迷惑，他们肚子里还装着王熙凤的精明，赵姨娘的贪婪，还有马道婆的冷面无情。害怕不？”
虽然是秋老虎的天气，被谢一一通神乎其神的描述，王哲脊背发凉。这样的人，还是人不？简直是地狱里的路西法。
“你这太邪乎了，哪有这样的女生啊，简直是多重人格分裂。”
“这才哪到哪啊，和终极大boss，成瘾性报复型人格比起来，假榆木真博士简直是拯救人间的天使。”
“那你别废话了，快讲讲。”
“阿拜素听说过吗？”谢一卖弄知识的样子和多年后在短视频知识付费圈里混的那些伪教授真禽兽们颇为神似。
“你能直接说吗？是不是需要我补张门票？本质狗还不直截了当点。”
“阿拜素是古希腊的一个女恶魔，因为没有生育能力，她就乐此不疲地用魔力让别的女人流产，一个出于嫉妒便要杀死别人孩子的恶魔。”
说到这里，谢一的声音变得有点沉重，好像自己是个挺着大肚子又恰巧遇到阿拜素的孕妇。
“这么恶，我去，千刀万剐了她。”
“成瘾性报复型人格比阿拜素更恶，她不仅会让别人流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孩子也会痛下杀手。”
听到这，王哲唯一能联想到的人物就是传说用被子捂死自己女儿的女皇武则天。
“越说越离谱，听你扯了一中午淡，没一句有用的。”
谢一看了一眼王哲，瞳孔放大又转瞬缩小，沉默了一会儿，沉吟了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兄弟，别说我没提醒你，多年以后，范子琳一定会血债血还。”说完飘然而去。
谢一滔滔不绝讲了一个中午，害的有睡午觉习惯的王哲从下午第一节课昏睡到第三节课，被宋夏儿叫醒的时候，高三（二）班的男男女女基本都去食堂或者步行街的小吃店补充能量了。
“成瘾性报复型人格，你听过吗？”宋夏儿刚吃了口奶茶，王哲就迫不及待地卖弄起来。
这个问题自然不会有答案，宋夏儿的课余爱好是看《康熙来了》，什么人格不人格，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吃完晚饭，王哲和往常一样，送宋夏儿去步行街三楼的洛克画室备战高考。出乎意料的是，范子琳除了多加一件长袖衬衣外，并无任何异样。当宋夏儿和王哲推开画室的玻璃门时，她竟然抬头望向他们，浅浅微笑，点头示好。
谢一这个本质狗简直读书读傻了，什么成瘾性报复型人格，不就是同学之间发生点小纠葛，这不是没过两天，就烟消云散了嘛，本质狗不好好学数理化，搞什么精神分析，还血债血还，绝对的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