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流言
谢程玉沉默了一下，他站了起来，那张温润的脸上，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他不太放心地说道：“明日，邓太傅就要举家离开都城，如果我们也走了，岂不是剩下王爷一人。【】”
“你难道看不出来，陛下就是想让王爷一个人。”姜令月问。
谢程玉眸子微微一沉：“虎毒不食子，王爷乃天上雄鹰，陛下为何减去王爷羽翼，折断王爷翅膀？我不明白，若是我如同王爷一般出色，我爹必定觉得祖坟冒青烟了。”
“许是王爷这小虎崽并非虎王心头好。”姜令月伸手扶在了姬元泽的肩膀上。
谢程玉长长喘了一口气，他低头作揖：“王爷，王妃，我即将离去，他日定会再见，请王爷王妃千万保重。”
姜令月微微颔首：“照顾好圆圆，莫要让她吃苦。”
“是！”谢程玉不舍地看向了姜令月和姬元泽，最后顶着寒风转身。
谢程玉走了之后，姬元泽缓缓站了起来，他坐过的椅子碎了一地，他立在那堆废木头中，身影修长，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影子孤寂而又落寞。
寒风呼啸，光秃秃的树枝如张牙舞爪的野兽咆哮，院落空荡荡的，火红的灯笼在风中忽明忽灭。
他似山间参天大树，在风雨欲来之前，疏散了自己身边支撑的花草，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的立于顶端面对暴风雨的摧残。
他挺直了脊梁，衣摆在寒风之中摇晃，强大而又落寞。
姜令月从姬元泽的身后紧紧抱住了他，她低声开口：“你非虎王心中好，却是我此生挚爱，即便道路艰辛刀剑舔血，我毅不离你半步。”
姬元泽修长的手指包裹着姜令月的指尖，他举起她的手，放在了唇边轻轻一吻，狭长的眸子之中波涛汹涌，深邃无比：“佳人做陪，苦也为乐。”
轰隆！
惊雷从天上劈了下来，紫色闪电撕裂了半边天，姬元泽的身影忽明忽暗，狭长的眸子冷光乍现，像是做下了某种决心。
倾盆大雨如瀑布一般泄了下来，春日迎来了第一场春雨，这场春雨，本来细雨蒙蒙才是，却如夏日暴雨一般猛烈，将刚刚冒头的花骨朵打了个粉碎，倒是掩盖在土壤与夹缝之中的杂草冲刷了出来，混乱不堪，一如昭宁帝追封陈贵妃为皇后谥号文淑逼得邓太傅辞官告老还乡那么炸裂。
姬元泽一早应召入宫。
姜令月和姬云姝在城墙上送别了邓太傅和谢家，因为身份的特殊，她们没有特地去送，生怕给好不容易离开了都城的邓太傅和谢家招来祸端。
谢家往西南而去，邓太傅往东南走，两个方向不同，个走了一条路。
城墙之上，明黄的旗帜猎猎作响，姬云姝的脸上早已覆盖上了泪痕，她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回眸冲着姜令月无奈一笑：“今日起，都城，只有我们三人相依为命了。”
姜令月伸手揉了揉姬云姝的脑袋：“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别难过，你哥今日只怕回来的晚，我带你去买点好吃的？”
“好。”姬云姝乖巧回答，大概是怕姜令月心中担忧，她替自己裹上了厚厚的假面，露出笑容。
二人携手下了城墙，沿着街道慢慢走。
春日盎然，给这座城染上了几分颜色，街头巷尾，热闹非凡，似乎姬元泽的陨落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一点点的刺激，倒是成了茶余饭后的闲谈。
城中最热闹的茶馆之中，想来有许多说不完道不尽的热闹。
姜令月和姬云姝缓缓坐下，二人点了一些小吃，静静地听着说书先生讲那些传奇的故事。
这是故事十分精彩，特别能转移一个人的注意力，姜令月想让姬云姝开心些，不要如此闷闷不乐。
这时候，旁边传来小声的交谈声：“听说了吗？陛下追封太子生母为皇后，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不会是假的吧。”
“不可能，我听我那在太子府中当差的远房亲戚说，太子可高兴了，犒赏了府中所有人。”
“这肯定不是假的，听说太傅反对，陛下震怒，罢了太傅的官职，太傅今天一早就走了。”
“天啊。”
议论声之中，不乏唏嘘声，一个个的都相当的震惊。
姬云姝抬眸瞧了一眼姜令月：“昨夜太子来，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嗯。”姜令月喝了杯水说道。
姬云姝冷笑：“他可真的是有本事。”
姜令月眉峰微挑，谁说不是呢？这些日子变故太多了，连姬云姝的脸上都染上了哀愁，不见当初天真无邪的模样，简直叫人惋惜。
“不仅如此，听说谥号是文淑。”
“文淑，这不是和文惠皇后平起平坐。”
“还文惠皇后，庆王都被罢朝夺权了，我听说人说，有人看见前一日看着庆王和庆王妃去做零工，灰尘仆仆的回来。”
“都说虎毒不食子，庆王战功赫赫，陛下为何这般对待他？”
“你们还不知道，之前就说了，庆王不是陛下亲生的，是……”
砰！
姬云姝面色一变，将杯子重重摔在了桌子上，她刚想发作，姜令月一把抓住了她，她低声安抚道：“云姝，即便你今日堵住了他们的嘴巴，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姬云姝紧紧握着拳头，一张笑脸铁青，眸中冷光乍现，是啊，既然连这样的平民百姓都议论纷纷，那朝中大臣，世家贵族岂不是议论的更加难听么？
她堵得上他们的嘴巴么？
堵不住，不仅堵不住，反而还会让流言疯涨的更加厉害。
姬云姝死死握着那杯子，手指尖都在泛白。
台上正在说书，说的是文惠皇后当初对战北荣战死都城之外的故事，他说的惊心动魄，催人泪下，他高声赞扬着文惠皇后的功德，与下面各种流言纠缠在一起，显得讽刺无比。
明明是文惠皇后救了他们才让他们有机会，在这里高声扩谈，可他们一转身便将这些功德忘记的干干净净。
历史这条长河，冲刷着每一个人，许多刻苦铭心的事情，都最后变得不值一提。
姬云姝低着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爱百姓，比爱我多，可我总记得她，总念着她，爱着她，可她救了的万千百姓，编排着她，忘记了她。”
姜令月伸手揉着姬云姝的脑袋：“不是的，你听，那说书先生的滔滔不绝，就是赞扬她的歌声，现在只是你皇兄落魄了，连带着你母亲都被人议论罢了。”
“皇嫂。”
“等我们熬过去了就好了。”姜令月说。
姬云姝眼神闪烁，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杯茶到底是喝不下去，两个人听着听着就没了兴趣，二人在热闹的街道上闲逛，姜令月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太久没出来了。
街道上的流言蜚语，越听越离谱，全是关于歌颂姬元枫的，其中翻涌着姬元泽是不是昭宁帝亲生的这个话题，简直就是老百姓们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聚在一起聊天的百姓，聊的最多的话题也是姬元泽，简直在都城掀起了热潮。
纵使姬云姝努力调解，仍然觉得自己受了一肚子的气。
她气呼呼地回到了王府中，姬元泽已经回来了，正立在廊下，瞧着姜令月和姬云姝回来，他低声问道：“怎么这么迟？”
“就为了去受一肚子气。”姬云姝咬牙切齿地开口，随后气呼呼地离开了。
姬元泽眉头微蹙，狭长的眸子划过了几丝疑惑，他缓缓开口：“她又怎么了？谁招惹她了？”
“都城之中，有些不好听的留言，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许是为了这些事情而生气呢。”姜令月缓缓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