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闯祸
火辣的阳光炙烤的方圆万里之内的云都没了踪影，这唯一的一朵，还是本蛇仙所架起的这朵腾云。
此刻，我在云上已经快被这太阳晒脱了水，不停捻着印伽释放寒气给自己降降温。
“吗的，今日出行没有掐算，早知道是这个鬼天气我就晚两天出门算了。”我心里有些悔恨，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眯着眼睛眺望，只见前面还是一整片青翠的山脉，连海的影子都看不到。
“难不成是我飞的方向错了？不会啊，我总不能东南西北都能弄错吧。”我喃喃道，“算了，不管了，在飞一会，看看前面有没有人烟，过去讨碗水喝喝，不然，我都要成烤蛇干了。”
我驾着云急速飞驰。终于，在过了大半个时辰后，一座城镇出现在我眼前，同时，浓郁的海水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
淦，总算是到了。
我急急隐了身形落下云头，稍作乔装后，步入了这座不打眼的小城镇里。
我四处打量，这里来往的人群大多数都是一副渔民装扮，他们身上刺鼻的鱼腥让我有些许不适。我皱了皱眉头，寻找着附近有没有什么茶馆酒楼一类的，去解解渴。
突然，一股浓烈的妖气混着腥味窜进了我鼻子里，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望向味道的来源。
那是一个看起来稀疏平常的渔民。
他席地而坐，有着一张普通中年男子的面孔，混在一群人类里面显得毫不起眼。正和渔民们一起食着肉汤饭，有说有笑，言行举止都和凡人无异，完全看不出是个妖怪。
我忍着腥味仔细嗅了嗅，竟一时没分辨出是何妖物，这让我升起了几分好奇。
上次面对敖逸也是这种情况，总不可能又是一条龙吧。可他身上的妖气实在太重，而敖逸身上充斥的都是祥瑞之气。
正好旁边有座茶馆，我拉低了帷帽走了进去。向店家讨了一碗茶和一些茶点，手伸进袖袍中祥装在掏银子，实际上是用障眼法将石头变作碎银用来付账。
我坐在了那只妖的不远处，一边凝神开启了天目，一边等候着店家上茶。当法力渐渐涌上了双眸，那只妖的本相也从模糊到清晰。
原来是一只鸟妖，本体倒看着有几分威武之势，浑身布满金色与褐色交加的羽毛，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
在我细细研究时，那只鸟妖仿佛有所察觉，猛地转头向着我的方位看了过来。我连忙收起视线，同时也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干净，装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这并不是害怕，只不过出门在外，一些没必要的纷争还是不要去招惹了。
毕竟，是我失礼在先。
被察觉后，我也没那个心思去多管闲事。说不定有些妖就是喜欢和凡人厮混在一起，体验人间的喜怒哀乐，我也不能去干涉他人的兴趣爱好。
静候了几分钟，那只鸟妖才转开了视线，我警戒起的心神也缓缓放下。
这边店家也麻溜的端来了点好的茶水点心，闻着这股清新的茶香，总算将那缭绕在鼻尖的腥味暂时遮盖下了。
瞅着简单又精致的茶点，我不由食指大动。
昨夜宿醉的胃还隐隐有些难受，喝点茶吃点点心真真是恰到好处。
就在我安心享受时，那边的鸟妖一脸不甘的收回了目光，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刚才明明就感到有人在窥视我，怎么一点可疑的味道都没有，我不可能感应错的莫非是有王族带了避妖珠过来探查？这可不妙，看来今晚得去和主子报个信了”
“哎哎哎，宗风兄弟，你快吃啊，等会还要一起去海上打渔呢。这么好的天气，想必收成一定不错。”看着身旁这个刚来不久的中年男子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同伴们急忙催促道，说着，还往嘴里扒拉着饭。
“哦哦，对，马上就吃完了，不好意思哈兄弟们。”被催的宗风赔着笑道，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只是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暗暗想到：“一群卑贱的人类要不是本大爷受命来这破地方潜伏去打探龙族的动静，无法大开杀戒，否则早已把你们吞吃入腹。居然敢和本大爷称兄道弟等事情办完，这个镇子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那边的诡谲云涌，我自是不知。将最后一块茶点享用后，我满足的拍了拍肚子，眼睛不自觉的瞥向了那只鸟妖的位置，发现那群人已经离开。
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开始盘算着要处理一下正事了。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身形一转便驾云飞来到了天上。
吃饱喝足以后让我有些慵懒，便趴在了云头，望着面前这一望无际的大海，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片海域会被叫玄海——这浪涛滚滚的海水尽是黑色，如此耀眼的阳光照射上去竟无法反射出一丝光亮。
而我也在琢磨着该怎么从这片黑海里去找通往龙宫的路线。
要不直接翻海？闹出点动静肯定会吸引龙族的注意吧。
心思既起，就很难被浇熄。我隐隐有些兴奋。
我缓缓伸出了手指，白皙修长的手在阳光下几近透明，而上面却蕴着令人心惊动魄的力量。
一道强悍的能量匹练挥向了海的表面，顿时，平静的海域像被撕裂一般，瞬间波涛汹涌，卷起了千层巨浪。
“哈哈哈，真是痛快！”
越玩越兴奋，完全没有在意周遭的情况，一道道能量从我手中疯狂迸发，击打在海里引起了一个个庞大的水龙卷。
“这海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大浪？”
“船船要翻了，救命啊！有谁来救救我们啊？”
“救命啊！”
若有若无的求救声在巨大的水声下传入了我的耳中，我面色一变：“糟糕，居然有凡人在，这下玩大了！”
随意杀戮凡人会承担极其可怕的因果罪孽。这些孽债可能短时间内不会体现出来，但到了要渡劫亦或者修炼的生死关头，它才会展现它的恐怖之处。
所以，就算修行了这么多年，我的手上依然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任何凡人的命数因果，连我杀的妖怪，大多数都是罪大恶极者。想不到，今日一时忘了形，竟是要谋害掉几条人命。
我赶紧驾着云头落下，目光死死地盯着海面，体内的法力毫无保留地释放而出，试图将海水平息下来。
可我还是低估了被激怒的海潮，它一波接着一波，根本不是我的力量能够掌控的。我心急如焚，咬了咬牙，摇身一变就化成了法源本相，一头钻入了海里。
汹涌澎湃的海水冲击着我庞大的身躯，我才切身实际的体会到什么叫天地力量。
我在海水里不停的摇摆寻觅，总算在距离海面数十米的地方找到了那艘船。
整幅船身已经被海水冲打的破碎不堪，隐隐能看到船体里的人影。我用尾巴将船整个卷起，张开了嘴，吐出一个巨大的空气泡泡将之包裹，随后朝着岸边游去。
在接近了海岸后，我变回人身，将那艘破船从海里托起，放置在了沙滩地上。
不远处的海浪还在肆意搅动着。我的脸色有些泛白，将几道白绫从袖中射出，将船体内的凡人全部卷出，一个个并排的躺在了地上。
我低咳了几声，有些脱力。毕竟刚才的情形下不允许我有丝毫保留，以至于浑身的法力仅剩下一两成，这巨大的消耗让我有些疲惫。
没办法，这是我的过错，哪怕今天是要折损我的道行，我也不得不为。
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有无人员伤亡。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有人死，不然，我都原谅不了自己。
我握紧了拳头，去挨个探查着他们的鼻息。过了半响，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都还有气。
感到有人要醒了，我连忙跃进水中，隐蔽起了身形。
唉，我这个罪魁祸首实在是无颜面对这群无辜的凡人。
“咳咳咳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大家都已经死了吗？”一个满脸胡渣的汉子首个睁开了眼，他茫然的四处望了望身边的同伴，呢喃道。
“咳咳，救命，救命！我不想死！我哎？我还活着？哈哈哈哈，我还活着！”第二个苏醒的汉子兴奋的在身上到处乱摸，随后大笑道。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眼看着那群人差不多都清醒了，我刚欲退下，就听到他们的呼喊声：“宗风呢？宗风去哪里了？”
“对啊，宗风怎么不见了？他不会还在海里吧？”
“我们怎么逃出来的？有谁救了我们吗？那怎么不救宗风呢？”
我身子一软，像失了气力，歪倒在了海底，有些失魂落魄。
片刻后，我捂住了双眼。
还是漏了一个。
我失手杀了一个无辜的凡人。
我有罪。
不！说不定他还没死！既然他没有和这群渔民在一块，说不定已经跳船先逃了出去，我，我还有机会！我现在就去找他！
我紧咬着牙勉强站了起来，不顾体内传来的阵阵虚空感，向着深海游去。
虽然我目前最需要的是找个地方安静修养，补足身上的法力，不然会对我日后的道行根基有影响。
但是我现在完全管不了这么多，这是我的债，我得还。
恍惚间，我偶尔想起了非常久远的记忆片段。
那是我还未曾化形的时候，出洞晒太阳的我被一只刚刚开启灵智的鹤妖当成了猎物，体型上的巨大差异让我很快就落入了下风，而我引以为傲的毒性因为根本就碰不到它的□□而毫无作用。
就在我即将命丧鹤口魂归西天，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利箭穿透了鹤妖的胸膛，将它重伤至死。我惊魂未定，一只温暖的大手就抓起了我，我下意识的就一口咬了上去。
下口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
我的毒液很快就侵蚀了少年的五脏六腑，转瞬间，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我，喉咙里”呃呃“作响。
眼看他就要毒发身亡，我急忙咬开了自己的尾巴，将血滴入了他的口中。
我的毒虽然致命，但我的血却是解毒的良药。
喝了我血的少年很快陷入了昏睡，我满怀歉意的看着他，暗暗许诺：日后一定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转眼间，就已经过了一千年。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这一千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我也将之抛在脑后渐渐遗忘。
而现在，因为我的无心之失，我又祸害了一个无辜的凡人，当初的我补救回来了。可现在呢？我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脑海里思绪万千，纠缠着我的头都开始作痛。
我再一次化成了本相，一头扎进了更深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今日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