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往事下
铜锣一响,好戏开场。
我又一次穿上了戏服。头戴翎子冠、身穿戎装、背着四面靠旗,手使一杆花枪。
我出演的便是京剧中有名的曲目《战金山》,奈何时间有限,我们只出演这出戏后半段。
大战开打,热烈非常。场上长枪武动,矫似游龙,后翻犹如飞燕,轻盈隽美。
“看兀术如此骁勇,岂能容他猖狂!众女兵,听令!”我话刚落,鼓声变化,配角在我周围转起了圈,我拿起鼓槌开始向面前的红鼓敲击,鼓声节奏鲜明,铿锵有力,振奋人心。
场下掌声雷动,民众情绪高涨,连连叫好。
“这无论是身段边式,还是气度都是上乘啊!”
“此女声调洪亮,情感饱满,最主要的是举手投足间还带有英姿飒爽的风范,实属难得!”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唱功,啧啧啧!”
高天霸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眼中充满冷戾,手中把玩的珠子不断发出咔咔咔的响声,低声道:“秋柔你这贱货,我说怎么那晚派出去的人没把你杀掉,原来是林野给救了。”
“现在还敢与我作对,真是不知死活!”
一曲战金山,燃起了大家对抗外敌的热情,郁闷消极的情绪被一扫而光,同时也灼烧到了那些躲在暗处作恶的老鼠。
演出还没结束,高天霸就气冲冲的离去。
在轰鸣的掌声中,我们鞠躬退场。一转到后台我们就遇到了等待已久的林野。
他还是那般温文尔雅,一抹如初日暖阳的笑容挂在他嘴边。大家分享着各自的喜悦和收获,其乐融融。
快乐总是短暂的,事后才过十日,也就是商会会长换届之日,高天霸联合部分商人指认林家豪与日寇合作,并联合警察以通敌罪将其全家逮捕入狱。
没了林家这个障碍,高天霸顺理成章的成为新任会长。
为了收拢人心、塑造形象。
他恬不知耻的发表感言,他眼睛微微泛红,“哎!有道是一朝失足千古罪啊!我与林兄相识十年有余,自以为他是真君子,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为一些蝇头小利置民族利益于不顾、家国情怀于不忠……”
见气氛烘托差不多,他收起了悲伤的情绪,朗声道:“承蒙大家厚爱,推举高某成为商会会长,高某定尽心尽力,承担起一会之长的责任,不负所托。”
台下响起掌声,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他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如今大敌当前,我高天霸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再让高某发现有人私通敌寇、吃里爬外去赚不义之财,无论是谁!林家豪就是你们今后的下场!”
高天霸这一席话被报社刊登,成为福来城第一大热点,同时为了营造声望,他还不惜在商会筹取巨资为政府用来准备物资。
一时之间,高天霸成为福来城当红人物,被誉为真、善、美的代言人,风光无限。
听到此消息的我紧急关店停业,想去看他。
门还未上锁,那令我厌恶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骚狐狸,打算上哪去啊?”
我看着阴魂不散的十八姨太,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准备绕道而行。
十八姨太把随从的两个丫鬟派来堵在前面。
我扭头看向她,“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倒是你,见我来了就关门,也太不把我放眼里了吧!你以为你还是老爷宠爱的小十九呢!”
世上真就什么奇葩都有,我只觉这女人有病,“我跟高天霸早无瓜葛,在府中我也从未与你交恶,何必来找我麻烦!”
“我做事从来就是随心而为,再问一遍你开还是不开!”十八姨太无理取闹道。
十九姨太入府后,其他所有人仿佛黯淡无光,老爷对她喜爱非常,偏偏这小妞不领情,性情刚烈,直至被老爷打了几顿后才慢慢麻木接受了事实。
这让其他姨太非常不爽,其中最不爽的就是十八姨太,她拼尽全力讨好老爷才有的宠爱,偏偏有人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得到。
见她不依不饶,我开口道:“我开了,你就放我走是吧。”我回头走到门前。
没有发生什么激烈争执。
十八姨太有些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你到底要不要进?”我把钥匙放在钥匙孔中,只需轻轻一扭便可开门。
她回过神来,“呵!你开!我还不乐意进你这破店呢!姑奶奶今日心情好,就先放过你!”
见此情形,我大步流星的离开,两个丫鬟也并没阻拦我。
精瘦男在暗处窥探着,对手下做了个手势,“盯紧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按计划进行。”
一群小弟异口同声,“是!”
为了节约时间,我打了辆黄包车,行至半路,我发觉不对劲,拉车人一个劲把我往人烟稀少的小路上走,“师傅,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有条小路,省时省力。”他埋着头,加大了力气。
我奋力的挣扎,他干脆来个急刹,因为惯力的因素,我向前倾去,他转过身来把我头提了起来,用早已涂抹迷药的抹布封住了我的口鼻。
就这样,我失去了意识,一盆冷水泼来,凉意席卷全身,我猛的一哆嗦,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狭窄的密室。
手脚被撩扣锁着,失去了行动能力。
“哈哈,小柔好久不见呐!”
我晃了晃头使自己保持清醒,往前方看去,高天霸坐在太师椅上用抹布反复擦拭一把生锈的小刀,脸上还带着笑容。
我朝高天霸的方向吐了一把口水,愤恨的说道:“别婆婆妈妈的,要杀便来个痛快的。”
高天霸“呵呵”两声,“跟林野那卖国求荣的小汉奸就学了这些?简直毫无长进。”
“我看你是贼喊捉贼吧!像你这种见不得光的畜生,也配评价他?”
高天霸身后的小弟按捺不住了,纷纷扣动了机锤。
“嘴还挺硬,就是可惜了,呵呵呵!”高天霸揺了揺头。
我冷冷的看着他。
“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婉如清扬!”高天霸把那锈刀左右仔细端详,仿佛在看一把绝世宝刀,“我可是不是什么绝情的人,你不是想去看他嘛!我带你去看。”
我知道这老东西又要发疯了,“你要做什么?要杀就干脆点!”
他把生锈的小刀递给精瘦男,又招呼另一个小弟拿一把锋利的小刀同精瘦男向我逼近。
高天霸恶毒的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的狗命留到现在吗?”
“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像一条狗一样,没了我什么也不是,这辈子只有被我高高在上踩着的份。”
我还想与他争辩,嘴巴已经被一只大手按住,瞳孔被逼近的刀尖吓得紧缩。
精瘦男振臂一挥,把生锈的小刀刺进了我的右眼眼眶,另一个小弟也是干净利落,用那把锋利的刀刺向了我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