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二章，霍斯法的猎魔人。
未知的世界。
黄昏，残阳如血。
滚滚的浓烟从大地上升起，融入夕阳的余晖之中。地面上，一个不知名的村庄正在遭受战火的摧残。
发动攻击屠戮村民的并不是敌国的军队或者山贼强盗之流，而是一群长相怪异、个体之间完全找不到共同点的异形怪物。
有体型巨大的、敏捷灵活的、尖牙利爪能够切断钢铁的，这群怪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都具有很强的破坏力。
还有，全部以人类为猎杀目标。
异形生物徘徊在建筑物的残垣断壁之间，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生者；拨动重物的声音、咀嚼的声音和凄厉的惨叫声音混杂相交、不绝于耳。
真是不敢想象，活人被生生撕咬吞吃的情景。
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啊。
然而就在此时……
“给我滚回地狱中去吧！”
随着一声划破天际的怒吼，一道挥舞着流动着闪光的利剑的身影以超乎常人的速度穿过街道，游走于敌人之间；在其经过的地方，所有的异形生物都被斩为若干碎块，紧接着所有的碎块又被白色的闪光包围，消失得无影无踪。
剑招速度之快，就连一流的高手都不能完全看清。
形势瞬间完全逆转，原本猎食人类的异形生物反而变成了被猎杀的对象。
从人影的出现直到最后一只怪物被消灭，时间才过去了几分钟。在夕阳完全落下的时候，那位拯救了村庄的英雄刚好把连一滴血都没沾上的利剑收入回鞘中。
“要是，能早来一步就好了呢。”
他转身回望，因为被白光净化的关系异形生物一粒残渣都没有留下，只有建筑物的废墟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遭受了何等程度的入侵。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幸存下来的人才纷纷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有的人带着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但大多数人仍然处于劫后余生的惊慌失措状态；不过，他们都渐渐聚拢在拯救了自己的恩人四周。
那是一个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火红色的头发和深蓝色的眼睛，披着风衣没有穿戴任何护甲；拥有那种超乎常人的速度，护甲什么的只不过是累赘吧。
与令人感觉温暖的红发截然相反，他的目光之中浸透着久经战阵的魄力深邃的寒冷。
“那个，您是猎魔人吧？”一个中年男子走向少年：“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请问恩人的大名是？”
……
“卡特迪斯，你怎么又抢在人家前面一个人解决战斗了！”
还没等少年做出回答，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天而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在不远处的一处倒塌了一半的墙壁之上，坐着一个将粉色长发梳成马尾状、有着一对细长可爱的眼睛和娇小玲珑的身躯的女孩。
和少年相比，女孩虽然在肩部、胸部、关节和膝盖等部位装备了金属轻甲但大多数地方也是毫无防护，护甲的装饰性意义或者隐藏了某种还没展现出来的特殊功能远远大于本来的防护作用。在她的身后背着一把精巧的折叠弩机，看起来应该是可以连续发射圆形弹丸的款式。
从她直呼少年的名字来看，这两个猎魔人多半是搭档关系。
“谁叫你那么慢啊，塞罗娅。”少年冷冰冰地回应女孩。
“像你那种变态一般的速度，有谁能跟得上嘛。”被少年唤作塞罗娅将头别向一边：“要不是人家能侦测到魔物的位置，你还不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好吧，是我错了。”卡特迪斯叹了口气，主动认输，但是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可你看看四周，我还是来的不够及时啊。”
“知道错就好。”女孩见卡特迪斯认输，立刻得意地从断墙上跳了下来：“赶快将内核晶石收集起来吧。”
说着，她从刚才最后一只魔物被打倒的地方捡起了一块水晶似得物体：“卡特迪斯的招术还真是方便呢，不用挖开尸体中掏取就不会弄脏衣服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沿着卡特迪斯打倒魔物的路线开始往回走。
“那个……”村长面对这种状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感激的话就不必了。”塞罗娅专注于回收内核晶石，头也不回地说道：“这只不过是我们猎魔人的分内工作而已。”
幸存者们默默地目送着那两个人离开，知道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为止。
“猎魔人，多亏了这些霍斯法皇国的守护者啊。”村长感叹道。
……
在霍斯法皇国所在的世界存在着两个相互对立的群体，一个是外形和能力千奇百怪的异形生物，它们威胁着大陆上所有种族的生存因为无法有效定位归类所以被赋予了一个模糊的称谓：魔物。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并没有相关的历史记录。
在生存遭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很快出现了一种专门以猎杀各种魔物为职业的猎人一一这就是另外一个群体，猎魔人。
双方你死我活的较量一直持续了数百年之久。
……
“三，四……八，九……”
仍然是那个村庄。
响亮的查数的声音来自一栋保存还算完好的建筑之中，虽然在破损的地方钉上了木板勉强可以遮风挡雨但是隔音的效果就完全没有了。
“十二，十三，好厉害！这次卡特迪斯竟然一下子打倒了十三只魔物呢。”塞罗娅开心地叫嚷着。
没错，就是那两个猎魔人。
他们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才注意到天色已晚，只好原路折回向村长提出暂留一晚并支付了食宿的费用的请求。
“你们是村子的恩人呀，怎么可以要钱呢？”村长很是不好意思：“而且，以目前的状况，住宿的条件实在是……”
“没关系，总比露宿野外要强很多。”卡特迪斯掏出了一枚银币：“猎杀魔物只不过是我们的职业内容，而且皇国官方也是会支付报酬的。”
就这样，村民们便整理出了最完好的一个房间和两张木床提供给两个猎魔人。
……
“只是啊，为什么所有被卡特消灭的魔物都会消失的只剩下内核晶石呢？”塞罗娅流露出了一点点遗憾：“如果能留下尸体的话，就可以领取到赏金了呢。”
“钱的话，卖掉那些晶石就可以得到一大笔了吧；虽然都是最低等级的魔物的内核，但每个也能卖到五十枚金币。”卡特迪斯心不在焉地回答：“反正我也用不上，你也只能植入侦察型魔物的晶石，而且已经达到极限了吧。”
说完，他拿起了一颗内核晶石漫不经心地端详起来，魔物的外表生长的虽然没有任何规律但是却毫无例外在体内都有一颗记录着本体能力的魔力结晶，也就是所谓的内核晶石。猎魔人之所以能成为人类对付魔物的中坚力量，也正是因为这种结晶的存在。
据说在魔物出现霍斯法初期由于它们对魔法和物理性伤害的抵抗能力都非同一般很难被杀死，所以不论皇国的正规军队还是传统的雇佣兵团在与之对抗的时候全都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之中，直到后来从被杀死的魔物体内发现了魔力结晶的存在并发明了将其置入人体使人类拥有等同于魔物的战斗力的方法以后才一点点地夺回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猎魔人这个特殊职业也正是在此时出现的。
然而在得到强大力量的同时也要付出一定代价和风险，根据人体潜能之间的差异和魔物等级的大小使可以植入的晶石数量是有限制的，如果超过了临界点就会使人被异化成魔物；而且关于临界点的测定一直存在较大的误差，随着年龄的变化也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浮动，很难掌握准确的数值。虽然还可以将内核晶石镶嵌在武器或者防具之中作为加持，但那样只能发挥几十分之一的效果，只能作为辅助手段罢了。
虽然没有被正式定义，但整个霍斯法国内都将能否植入内核晶石作为猎魔人的最基本要求，而植入数量的多少以及可植入的晶石等级也被作为职业等级的判定标准。
唯一的特例就是卡特迪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内核晶石产生排斥同时天生俱备着可以将魔物净化的能力。
……
“好不甘心啊，人家只能发挥侦查和辅助攻击的作用，没有卡特的话连最低级的魔物都对付不了。”塞罗娅见同伴只顾着盯着内核晶石愣神便故意大声抱怨起来，但是紧接着她就低下头：“如果不是和你组队，人家根本当不成猎魔人啊。”
“不要这么说啊，没有塞罗的话，我也不能发挥全力去战斗啊。”卡特迪斯无奈，只好安慰起自己的搭档。
对于塞罗娅的任性卡特迪斯总是以连哄带让的方式应对，因为他知道这是在意自己又不好意思表达出来才故意这样做的。
多年以前在猎魔人学校接受训练的时候两个人就认识了，因为塞罗娅的战斗力很弱所以没有人愿意和她组队；而卡特迪斯同样也是独自一人，但他是因为出身是孤儿所以不太善于和别人交流所致。
猎魔人的规矩是至少要两个人一起行动，因为一旦在其中一个人被魔化的时候另一个人便会由同伴变成处刑人；失去了搭档的猎魔人会被安排与情况一样的同行进行再组队，不过由于需要重新磨合默契的程度，这样的再组队基本上不可能达到原先队伍的战斗力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两个人组队的话便无法毕业成为猎魔人；塞罗娅因为双亲被魔物所害而立誓报仇，她有必须成为猎魔人的背负，而连出身都是一团迷雾的卡特迪斯也不知道除了猎魔人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路可以走，所以这两个人便不得不走到了一起。
起初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但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之中卡特迪斯渐渐地觉得有一个可以分担孤独的同伴还是很不错的。
也许，塞罗娅也是这样想的。
“塞罗我觉得啊，能够和卡特组队真是太好了。”
“卡特也是呢。”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卡特迪斯打开门，原来是那个村长，他还带着一辆散发着食物的浓郁香味的手推车。
“我来给二位送晚餐了。”村长说着，从手推车里端出了新烤的面包、一些水果、用羊肉和蔬菜炖成的浓汤。
“实在很抱歉，现在我们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些了。”
“别这样说嘛，这对于我们这些经常吃干粮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了。”
等村长把食物放在桌子上以后，卡特迪斯突然问起了关于之前魔物袭击的事情：“今天在遭到袭击的时候，你们为什么全都被困在村子里而没人逃出去呢？”
“因为那些魔物是突然冒出来的，警戒哨干本来不及发出警报就被吃掉了；不但如此，从一开始它们就将整个村子给团团包围了，我们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啊。”
“我明白了。”
村长离开以后，塞罗娅一边吃着面包一边问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因为可疑的地方太多了。”
“可疑？”
“这个村子虽然地处霍斯法边境但是距离分界线还有上百公里之遥，像此次这么大规模的陆行性魔物集体行动却没有惊动边境部队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还有它们一出现就包围了整个村子导致村民无法及时逃离，如果不是被控制的话这些只会依靠本能行动的家伙又是怎样做到这个地步的呢？”
“你不会是想说出现了智慧型的魔物吧？这怎么可能嘛。”
……
“为什么不可能呢？”
第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卡特迪斯身后。
“什……什么？”
塞罗娅一下子意识到情况不妙，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反应过来卡特迪斯就已经和不速之客完成了第一回合的交手并形成了对峙状态。
与利剑的锋芒相抵的，是一只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利爪。
交锋的过程只有一瞬间，大概是双方都已经探出对手与自己的实力处于同一水准才没有继续交手吧。
正是因为如此，战斗能力很差的塞罗娅才有机会看到了不怀好意的来者。对方穿着一件带有兜帽的风衣，本来是双手的位置被一对钢爪代替，灵活性看起来与真正的手掌毫无差别。最为诡异的是，那张反光性非常好的金属面具，似乎已经和脸部融为一体。
“反应和速度都是一流，还有神秘的灭魔属性，真不愧是‘闪光的魔物克星呢’。”面具下面传出低沉的夸奖。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塞罗娅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指着来者质问。
“我啊，也许就是被你认为不可能存在的智慧型魔物呢。”
“你，你看起来明明就是人类嘛！”
“是啊，看起来是人类。那么你又是怎么认为的呢？闪光的魔物克星，一直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嘛。”
“少废话了，你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要打架的话可以奉陪，有问题的话可以商量；不过要是聊天就得等到明天，因为我们马上要休息了。”
“哦哈哈，你这个人真的让我感觉很愉快呢。”来者大笑着收回利爪，结束对峙：“作为礼尚往来，那就让你们看看我的真实面目吧。小姑娘，记得保持镇定，可不要吓晕过去了哦。”
“少，少看不起人了！”塞罗娅嘴上虽然强硬，但实际上心理却是紧张得不得了。出于强烈的好奇她很想看到那副面具下面隐藏的尊容，于是便使劲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发生的事使她双目圆睁，如果不是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肯定会被吓得大叫起来；那对钢爪，被来者生生插进自己的脸中！
在那张金属面具之下，只有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所有的五官一概不见。
竟然真的是融在了一起！
“你是被魔化的猎魔人吗？出现魔化以后应该很快就会完全转变啊，像这样缓慢的过程还真是少见呢。怎么，要我来帮你摆脱痛苦？”卡特迪斯寒冷的眼神变得凛冽起来，但是却没有任何动作。
“不要误会，我可没有感觉到痛苦，这就是我的本来模样。”对方将面具重新安了回去：“至于我是什么随你怎么认为，为了方便可以称呼我为‘夜眼’。”
“你的废话好多啊，那么专程前来找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但不知道是以朋友还是敌人的身份；如果是敌人的话我希望与你正面决死一战，所以在此之前有必要让你知道我的存在。”
“看上去你倒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呢。”
“打招呼到此为止，告辞了。”夜眼说完，他的面具开始将整个身体逐渐吸收进去，最终连面具都完全消失了踪迹。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家伙可以进行空间移动，难怪现身的时候令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沉默了好一会，塞罗娅突然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好好休息喽，那个家伙如果想偷袭的话就会等到我们睡着了以后动手，才不会像刚才那样做自我介绍呢。”卡特迪斯躺倒其中一张木床上：“明天一早咱们就到距离最近的城市去，夜眼可不是普通的家伙，既然他说我们可能会以敌对的立场再见那么多半是要出现不太好的情况。”
“卡特。”躺下以后的塞罗娅辗转反侧半天，才忍不住再次开口：“不管那个叫‘夜眼’的家伙是魔物还是被不完全魔化的人类，我不希望咱们和他成为朋友；最好，你可以把他消灭掉。”
“为什么？”
“因为杀害我的家人的就是这些该死的魔物！哪怕是被魔化的人类也是！不需要对他们同情！”
卡特迪斯默默地叹了口气，背负的仇恨使塞罗娅不可避免走向极端，所以自己很担心有一天她会承受不住。
“答应我，假如有一天塞罗也被魔化了的话你一定要亲手净化我。”
她很认真。
“我，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卡特迪斯很清楚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下不了手。
“谢谢你。”
……
当塞罗娅睡着的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的时候卡特迪斯依然清醒，透过木板的缝隙看着天空中的星光，他不禁想问……
猎魔人与魔物之间的战斗，真的会永无休止地持续下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