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容溪亭身量不算特别高大,但往桂熙身边一站,仍是有着父亲的威严。她站在他身侧,规规矩矩,像是他的儿子一般。
容溪亭看了一眼:“白芷。”
南云粟看看没有谜面的灯谜纸:“对啊,白纸。”
“哈哈,白芷,不是白纸。”
“什么?白纸不是白纸?”
南云粟糊涂了,中原的灯谜这么深奥么?那为何小亭子里挤了那么多人,中原人有这么聪明么?
容溪亭转脸问桂熙:“阿熙,你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那你摘了去,去那边试试手气。”
桂熙看看南云粟,是那个大小姐要猜的,她怎好摘。
“去吧,我再替阿粟看一个。”
“是。”
她伸手去摘灯谜,南云粟的手还扯在纸上,一脸莫名,又不太舍得放开。不过姑父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在长辈面前跟她争吵,只得带着些许悻悻然放开了手。
桂熙拉着小婵去小亭子,小亭子里多是她的兄弟姐妹,还有侄儿、外甥,他们各各抢在前头,争着去拿小匣子。桂熙也不好意思跟他们抢,总是被挤到一边,直到南云粟也拿了灯谜过来,才帮她抢了个小匣子。
“看看。”
南云粟兴致勃勃地打开手中的小匣,里面是一张精致的银叶子,闪着银白的光芒,脉络、叶齿栩栩如生。
“不错。阿熙,你的是什么?”
她的匣子里是一只小金葫芦,一指长短,像真的一般,熠熠发光,掂起压手,是实心的真金打造。虽然不算特别值钱,但比起银叶子要贵重的多。
南云粟一把抢过:“跟你换。”
用银叶子换金葫芦,她怎么好意思的?
她想去抢回来,可是南云粟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她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去扒她的手,若为了这一点金子当众争吵起来,那真是把大家的颜面都丢尽了。
可是不要回来,这心里又憋屈得慌。这是容溪亭替她猜的,也算是她的亲生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她父亲可未曾送过什么礼物给她,这也是极难得的。
她憋得泪花都要出来了。
小婵看不过去,伸手去扒南云粟的拳头:“还给阿熙哥哥。”
她知道阿熙是姐姐,但陈遣农说不要让她知道她知道,仍是一直叫着哥哥。
亭子里的人都向她们看来。
南云粟正有些尴尬跟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当众抢东西,桂熙却抢先拉了小婵溜出了小亭子:“算了。”
她恨不得把整张脸包上,不让别人看到她一丝一毫。她这个在已经从容家除名的人,顶多像只偷偷摸摸的耗子吃上几口容家的饭菜,怎好再这么蹬鼻子上脸地去争抢容家的东西呢?
“小婵,你看看阿灿在哪里,跟他说一声,我们回去了吧。”
她躲在一盏很大的彩灯后,等着小婵。
想想在手里还未捂热便被抢走的精美的小金葫芦,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不远处的热闹是别人的,她只属于这落寞的角落。
一双修长白晳的手伸到她眼前,手心里托着的,正是那只小金葫芦。
“别哭了,我帮你教训她。”
容灿不说还好,一说,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
他把小金葫芦塞到她手里,拿着衣袖给她擦眼泪:“都这么大人了,怎地还像个小孩似的?你不是凶得很么,怎地不抢回来?”
“往后她嫁了你,到时你帮谁?”
“谁说她要嫁我?”
“她说的。”
“想得美,我阿灿怎么能看得上她?她要进门就让她做妾,到时你这个做姑子的,随便怎么欺负她。”
她想笑,再一想,她自己更进不了这个门,到时也欺负不了她,白欢喜了。
“还玩么?”
她摇摇头,这会儿一出去,人家便知道她哭过了。
“那我送你和小婵回去。”
“我们自个儿回去好了。”
“你们还不熟那边的路,走吧。”
他拉着她的手,带着小婵往外走去。
后脑勺似乎落了很多目光。
“阿灿,我还穿着长袍,你拉着我的手会不会落人话柄?”
“怕什么,我就是让阿粟看看,你比她重要,看她往后还敢欺负你。”
这些人里,不止阿粟,还有容溪亭、主母、容家所有的人,众人的目光都在看着,看着他牵着一个同为少年的手,大模大样,毫不避讳。
这个腰,着实撑得有点硬。
她握紧他的手,感动得一路直发愁:往后他若娶了妻,或有了新的心上人,他还这么护着她么?
夜逐渐深了,外头的彩灯一盏盏地灭了,越往那巷子走,人越少。踏进那巷子,已是空无一人,只有她们三个。
圆月在薄云里时隐时现,刚在灯市中被湮灭的光辉,在这里总算显出点月色来。
容灿以往进这条巷子,身侧陪着的是小五。
转眼间,小五死了快半年了。
小五算是为他而死,可细究起来,却也是为阿熙而死。
他容灿,因阿熙而毁了一生。如今小五,又因她而死,他又落了个孤孤单单。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们对她的爱护,享受着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却拼了命地要离开他,她可有半点为他着想过?
“哎呀,疼。”
身旁的阿熙叫了一声。
原来他暗自思忖间竟捏疼了她的手。
“对不住。”
“无妨,阿灿,你是想小五了么?”
他不作声,他是想他。可那又如何,说了也无用,不过让他显得脆弱。
院里昏昏暗暗,透着一股凉气,直到小婵摸索着点起了烛灯,温暖的烛光穿进夜空,添了些许暖意。
“你和小婵住着还惯么?”
“挺好。”
“若是缺什么便跟我说。”
“好,我若想你了就让四郎去宅子里找你过来。”
“四郎和阿粟不住过来了,还住我那儿。”
“不是说明日搬过来么?”
“不搬了。阿粟那性子,难免要欺负你。我不准她过来了。”
“阿灿,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她抱着他,眼泪汪汪。如今白子苏不要她了,阿灿却仍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帮着她,此生有他足矣。
容灿拥着她,嘴角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勾。
他有了新的计划,南云粟和苏四郎留在容家另有他用。
至于那小金葫芦,他许诺了更贵重的物件,轻轻易易地从南云粟手里要了过来。
他也不介意容家的人看他牵着另一个少年的手,反正,他们原本也一直知道,阿灿自走失三年回来后变得性情乖张,离经叛道。还好他在容溪亭跟前一直恭恭敬敬,容溪亭心疼他,也或许是对他娘俩有愧疚,也未有更多的苛责,不给他添乱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