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洒的不是毒,而是金子
“说不定全被孙二娘送给她相好了呢。大约掌柜的也是这么想,他回去拿了一把菜刀便把孙二娘给砍死了,还把她的头割了下来,那真是一个惨!血把整个楼都铺满了,顺着那楼梯往下淌,血流成河。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血。”
“咦哟。”
一个讲得五官乱飞,一个听得汗毛直竖。
白子苏在一边冷不丁插了一句:“你把那旮旯里的一百多两全捡走了?”
“这,这,反正会被人捡走,不如我捡好了。”
“你不把那银子用来求医问药,白白送给狐狸作什么?拿去,去找一位好大夫治你儿子。”
他从怀里把白花花的银锭掏出来,十多锭,都是五两一锭的。跟店小二刚刚寒进洞里的银子一模一样。
“狐仙大人?”
店小二捧着银子,一时不知其意。
“我不是什么狐仙大人,这里也没有什么狐仙大人。”
他一个转身,从后头拽出一个小孩。小孩大约五六岁,细皮嫩肉,被细绳捆绑着。
“这个小孩藏在地道里,是他拿了你的银子。我一会送他见官去,回头你去衙门作个见证。”
“好好。”
店小二瞠目结舌,一边答应着,一边捧着银子溜走了。
桂熙觉着小孩眼熟,仔细一瞧,竟是元宵节卖艺老头的孙儿,之前在京城跟福来抢过银子,这会儿怎地又跑到惠州来了。
不过卖艺的走南闯北,实属正常。
“他是卖艺的。”
“嗯。”
白子苏也认出了他:“你爷爷呢?”
小孩不说话,一脸倔强。
“不说是吧?先跟我们去衙门。”
嘶嘶。似是听到了他们说话,一阵烟雾从庙室里缓缓飘出。
“退后。”
白子苏一手拎着小孩,一手用剑将桂熙往后挡。两人退到烟雾散不到的地方。
从庙室里传出诡异尖细的声音:“把他放下。”
“什么人装神弄鬼?”
“什么人多管闲事?”
“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狐仙是也。”
此言一出,座下皆惊。
桂熙疑惑地望望白子苏,他何时成狐仙了?
庙室里的“狐仙”大约也在疑惑,莫不是来了真的狐仙?
沉默的旷野,呼啸的轻风。
里边的人终于想明白,恼羞成怒:“竟敢戏弄老子?”
话音刚落,亮闪闪的剑尖从烟雾中直刺而出。
在剑术上,白子苏还未曾怕过别人,何况眼前这个身量矮小的老头子。
小孩被随手扔到一边地里。他被捆绑着,也不怕他逃脱。
白子苏亮出寒铁剑,身形一闪,像一只真正的狐狸长身窜出,只听“叮当”两声,半截断剑“咻”地插入泥里。
卖艺老头握着只剩半截的剑柄急速后退,随手抛出一物。
平地掀起灰蓝色滔天大浪,带着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像真正的大海一样,直往白子苏他们涌来。
似乎有浪头带起来水花洒上脸面,白子苏被这真假难辨的海浪难住了。
他本能地往后退去,避开海浪。
海浪泼在地上,化成白色烟雾。
等烟雾散去,卖艺老头已经不知所踪。
桂熙眼见白子苏像一阵风吹过,便将卖艺老头吹出半里外,即使他仍被海浪挡了回来,但他的天人之姿再一次地震撼到了她。才被她腹诽成形容猥琐的白子苏,此刻全身笼着一层柔和的白光,宛如天神下凡。
虽然这天神的皮肤黑了些,又瘦了些。
他将落在身上的白色粉末拍干净,还好这些粉末跟面粉似的,并没有毒,要不然此刻他怕是死蟹一只了。
感谢这物价昂贵的世道,毕竟毒粉不能像面粉似的满天洒。那洒的不是毒,而是金子。
“走。”
他拎起仍被绑着的小孩往外走,像拎着一只粽子。
“小粽子”自始自终不说一个字。
他们只有一匹马。
纵使这匹高头大马神姿雄伟,怕也不愿意再多带一个。
他俩只得放长了绳索,让“小粽子”徒步跟在马后。
“阿熙,你也下马走路吧。”
“为何?”
“你看你这阵子吃得,马都驼不动你了。”
“要下你下。”
她正舒服地伏在他背上呢,才不肯下马。
“行吧。”
白子苏掰开抱着他腰的她的手,干脆利落地跳下马,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马上,抱了个寂寞。
如此,他在前头牵着马,她在马上牵着“小粽子”,马蹄清脆,悠哉悠哉。
她在马上嘟着嘴,他在前头板着脸。
两人又未曾吵架。
她自然气他好端端地把自己扔在马上,无所依靠,前后凉风。
他在生她的气,也在生他自己的气。
她既然跟容灿相好,又为何与他不知避嫌。他也气自己心猿意马,掂念别人的小娘子,还掂得内心千转百拐,柔肠打结。
他白子苏虽算不得光明磊落,但也绝不是下流之人。
罢了。
不如去喜欢别的女子,这样便能不掂着她了。
喜欢谁呢?
要么雪枫姑娘吧。
雪枫姑娘长得千娇百媚,又懂风情,望着他的眼里满是星星,哪像这个阿熙,还在背后嫌弃他,真以为他没听见她的嘀咕么?
不行,雪枫姑娘是自己的手下,兔子怎可吃窝边草?
一个要干大事的男人,怎么脑子里全是情情爱爱?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这么一晃,便把阿熙和雪枫全数晃了出去。
正巧雪白的大马也晃了晃脑袋。
桂熙看着两颗脑袋同时在她眼前晃了晃,齐齐往左,再齐齐往右。
一个是人,一个是马。
一个黑头,一个白头。
心有灵犀,十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