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怎地有只猫
“老爷，秦大夫如何说，玉环这是什么原由？”
“玉环有些体虚，好好养着便成。夫人你莫心急。”
沐连海站在夫人的床边温声细语。
“如此便好。等我身子好了，我再去求观音菩萨保佑玉环。”
沐连海拍拍夫人的手臂：“玉环一定会好好的。”
小婴儿喝了三个月的甘草汤，还有桃河县身子最健壮的奶娘的乳汁，总算是熬过了头一个关口。
沐连海早已在家中备下了深山野参，让丫环日日按秦大夫要求的量煎给玉环喝下。
夫人每个斋日必去城外的小金山烧香拜佛，放生念经。
或许是精心的照顾，也或许是夫人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玉环有惊无险地长到了五岁。
有一日玉环在树下看花。
她身子不太好，沐夫人从来不让她出门。
还好宅子里有个后花园，种了好些桃花、杏花、樱花树，春日一暖，各色粉嫩的花便热烈地团簇在枝头，风一吹，花瓣便如雨般地落在头上和身上。
身边的丫环赞道：“小姐美得真像天上的仙女。”
五岁的玉环皮肤白嫩，纤细瘦弱，她又喜欢粉色的衣裙，粉色的花瓣落在她身上，岂不美得像仙女。
“咦，怎地有只猫？”
树间有一只三黄色的圆脸猫，正追着花间的蝴蝶，时而飞快地冲向树后，时而爬上枝杈，忙得不亦乐乎。
一个丫环问道：“不知哪里来的野猫，我去赶了它吧？”
玉环止住了她：”不必，有趣得很。“
三黄猫追到了她跟前。
一只黄白色的蝴蝶正翩翩飞上她的肩头，猫咪歪着头看着蝴蝶，又看向玉环的脸。
日光下，猫咪的眼睛像一颗淡黄色的宝石，眼睛中间窄窄的一条黑色细缝若是盯着看却有些吓人。
玉环盯着它的眼睛，想看清它在想什么。
而在这只猫咪看来，她这么直盯着它的眼睛，是在与它挑衅。
它一只大猫何曾怕过一个小姑娘？
猫咪和玉环互盯了一会，突然纵身扑向她的脸。
“啊！”
玉环往后仰倒。
丫环用手臂一挡，猫咪被撞到玉环的肩上，打了个滚落在地上飞快地逃窜了。
“小姐。”
丫环们围上来，弯腰看她。
玉环只觉得心脏扑通乱跳，丫环们又都围在头上，似乎天色也暗了下来，一时觉得难以呼吸。
“小姐，小姐。”
丫环见玉环手抚着胸，脸色煞白地气促着，皆吓坏了，叫得更是大声。
玉环只觉嘈杂声一片，更是难以承受，眼前黑了下去。
丫环们将她抱回闺房，又急急报了沐夫人，请了秦大夫来医治。
秦大夫已六十多了，来得越发得慢。
等他跨着两根瘦麻似的腿到了沐宅，玉环已经神志不清，身子热得发烫。
秦大夫用瘦瘦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手指微微发颤。
“秦大夫，玉环如何了？”
沐夫人在一旁见秦大夫犹豫着不说话，急急问道。
“脉搏细弱，心律不齐。”
“求秦大夫医治，一定要治好她。”
沐夫人急得只差下跪，从袖里掏出一块金锭塞到他手里。
秦大夫将金锭还给她：”医者父母心，秦某自当尽力。只是“
”只是什么？”
“沐小姐年纪尚小，体又弱，不可用猛药。我只能开些益气补心药丸，能不能挺过去，得看沐小姐的造化了。”
言及造化，那便是病危了。
沐夫人着急了。
她不顾身份，将金锭塞回秦大夫手里，又跪下哭道：“秦大夫，如今只有您能救玉环了。我们沐家只有玉环一女，她是我们的命根子，求秦大夫救救玉环。”
秦大夫把金锭放到桌上，坐到桌边写完药方，交给一边等候的丫环，让她去买药。
又慢吞吞地收着药箱，正欲走时，又回转身来：“老夫倒有一个法子，只是不太妥当。”
沐夫人正急火攻心，听说有法子，如得救命稻草，差点又跪下：“秦大夫您说，是何法子？”
“这个”
秦大夫捏着他颌下的几根山羊胡须，几乎要将它们捏断。
沐夫人把桌上的金锭放到他的药箱里。
“老夫的医术虽说尚过得去，但仍难以违天命。不过，我认识一个人，他会一些逆天改命之术，说不准有些法子。只是管不管用，有何后果，老夫不好说，也不好担责。”
“秦大夫，他是哪位仙人，只要有法子，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试一下。秦大夫推荐的，必不会差，只要帮忙让我们结识此人，管用如何、后果如何都不需您担责。”
“既如此，我这两日便去寻访他。”
“多谢秦大夫。”
“老夫先去试一下，成不成不好说。”
秦大夫出了门连着两日未回话，沐家派了丫环去药堂，说是出门未归。
玉环体温时有反复，沐夫人加大了人参的用量，总算退了烧，只是一直精神不振，整日在床上卧着。
正在沐家人疑心他取了金锭不好回话躲起来了，终于是第五日傍晚，瘦骨伶仃的秦大夫领着一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道士进门了。
那道士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面目普通，一点也不像成仙的道家。
秦大夫说道：“沐员外，这位是空虚道长，隐居城外山林，有缘才能得见。”
沐连海心下狐疑，脸上仍是笑微微：“空虚道长，幸会幸会。”
空虚道长微微一笑：“秦兄，贫道不想参与红尘俗事，若非你纠缠不休，我这趟也不来了。如今正好员外郎也心有疑惧，我看便算了吧。”
说着空虚道长转身便要走。
秦大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山羊胡急得一翘一翘：“道长不可，老夫已允下沐家，好不容易候到你，也是沐家小姐尘缘未了，还望道长成全。”
沐连海虽疑心两人在唱双簧，但见秦大夫情真意切，想着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先问清楚再说。便上前作揖：“道长，在下见识浅薄，不识真人，还望见谅。还求道长出手救下小女，沐某必当倾囊相谢。”
空虚道长叹了一声：“改天逆命终违天道，瞒得一时瞒不过一世。有句话长痛不如短痛，员外郎还是想清楚为好。”
这老道的言下之意是即便过了眼前这关，后面玉环也是短命么？
难不成真是秦大夫与他一唱一和，秦大夫明明医好玉环，却留着这道士来治？
只是秦大夫在这桃河县几十年，未曾听过有欺罔病人之事，否则他们也不会一直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