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有什么跟刑部说清楚
“怎么回事？”白子苏微皱着眉，语气还算平和。
桂熙不知如何解释这事，王二生被咬、她被迫还五十两银子的事并未跟他说起过，更别说如今王二生被灭门可能牵扯到容灿。
白子苏的秘密她不会跟容灿讲，容灿的秘密她也不想跟白子苏说。
何况此刻，她是被庞海和汪澄押回来了，白子苏还留不留她，她心里也没有数。
斜阳落在西边的天际，像一摊被打散的蛋黄。
阳光从白子苏的脸上慢慢滑走，他看着这个像哑巴似的桂熙好一会儿了，已经无力再发脾气了。他承认自己不配做她的主人。
“阿”
“子”
两人却同时开口说话，互相望了眼，又同时闭了口。
又沉默良久，白子苏终于说话：“阿熙，你认真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竟然不对我发脾气，可是这不是好事。桂熙觉着有点不妙，抬眼看看一脸严肃的白子苏，微微点了点头。
“你若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那便得有个小厮的样子。”
桂熙又点点头。
“我也有错，我自己不像个主人，却指望你像个小厮。”白子苏仍是一脸严肃，身板挺直，是有了主人的架子了。
“是。”桂熙低低地应了一声。
白子苏见她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也便不再言语，转身走回书房，撑着乌杖的背影挺拔如松。
福叔进来送白子苏的晚饭时，见桂熙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候着，不由得有些意外，想必是她惹了什么事，才被督捕司的两位大人押着送回来。那两人却在院里东看西看，显然是在怀疑白子苏，也不知桂熙犯了何事，对他们又说了什么。这小兔崽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晚上，福叔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那个人不过二三十岁，长相普通，穿着麻质的灰色短衣长裤，头上用一块布包着发束，就跟街上那些小贩或做苦力的没什么两样。福叔进了门看看桂熙，显然是有话不方便让她听到。她便乖乖地出去了。
白子苏和福叔，还有那个人，关着门在书房里好久。
弦月已上，那剩下的几株翠竹下传来蛐蛐的叫声。桂熙蹲到竹边，里边有一只楞头楞脑的青色蛐蛐，胡须一撅一撅叫得正欢，她捡起一根草根去撩拨它，它便回身跟草根斗了起来。
正拨弄得乐不可支，书房门打开了。福叔和那个人相继从里边走了出来，往院外走去。
桂熙看着他俩的身影走出中院，白子苏的书房内已经点上灯烛，烛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在书架和墙上，影子凝在那儿，良久才微微动了一下。
她回过头，发现只剩一根草根在手中，那只神气的蛐蛐不知钻去了哪里。
回了书房，白子苏审视地看了她两眼，又将视线转回到手中的书页上。
桂熙在一旁静静地站着，直到他放下书册取过乌杖站起来，才上前灭了灯烛，侍候他洗漱睡觉，手脚麻利不多话，十足一个本分规矩的家仆。
白子苏也未多说一句话。
或许从此以后，他和她之间，便是主人与家仆的关系。
次日，一大早地又有人在大力地拍打宅门。
桂熙正拿着鸡毛掸清理书架上的浮灰，只听书房外福叔喊了一声：“阿熙。”
“在。”桂熙应了一声，拎着鸡毛掸子出去，却见两个捕快跟在福叔身后。
福叔脸色有些难看。
“你是桂熙吗？”其中一个捕快问道。
“是。”桂熙应了一声。
那捕快举了下手中的一张纸：“劳驾跟我们走一趟，这是拘传令。”
“什么？”桂熙大吃一惊，“我犯什么事了？”
难不成那毛大郎又去告她了？
“你涉嫌一桩灭门凶案，跟我们去衙门里说清楚吧。”
“这这跟我有何干系？”桂熙三魂惊掉两魄，王二生死在他的宅子里，她又未去过他屋。
“有什么跟刑部里的大人说清楚吧。”一条铁链缠上了桂熙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且慢。”白子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两位捕爷，不知桂熙与哪桩凶案扯了干系？”
两个捕快打量了一下白子苏，来捉人之前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位校尉的宅子。
校尉虽然官职低下，但仍算是京官，比起捕快也算得上官老爷。
捕快客气地回了一声：“西交巷子的王家前日晚上被灭了全家。王二生生前，这桂熙欠了他五十两银子。如今刑部的谢尚书疑心事情因这银子而生，故派小人将他带回去好生审问，还望白大人见谅。”
“既是谢大人办案，我本应不该干涉，只是桂熙是我家奴，若是犯了事我这主家怕也逃不脱干系。可否容我一同前往，以作明辩。”
“自然可以。”
福叔替白子苏取来披风，白子苏对惶惶然的桂熙说了一声：“走吧。”便跟在她的身边。
桂熙的心稍稍定了些，却又害怕给他带来大麻烦。只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跟着捕快去刑部。
一路上来往的行人看着被铁链牵着的桂熙，身边跟着一个撑着棍杖的公子，纷纷投来好奇而探询的目光。
白子苏挺直身板，脸上平静无波，每一步走得很是稳当。
桂熙略略落后于他，他的背影挺直而坚定，像是给了她的一个最定心的依靠。
铁链随着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若是交待不出五十两银子的来处，桂熙觉得怕是要被打死了。但自己是不能出卖容灿的，可是若想不连累白子苏，也必得自己先脱了罪才好。真后悔之前不把事情跟他讲清楚，也好彼此之间商量好口径。此刻却是来不及了。
到了刑部，进了朱漆大门，捕快将他们带到审案的大堂。
堂上挂着一副牌匾：明镜高悬。
牌匾下坐着一位身穿大红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气势威严、须发灰白的官员，堂下坐着记事和陪审，大堂两侧站着两列衙役，手执木杖，见着他们进来，齐整地用木杖点着地，发出令人心寒的敲击声。
白子苏恭恭敬敬地跪下：“卑职白子苏叩见谢大人。”
桂熙跟在身后战战兢兢地跪下：“草民桂熙叩见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