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哪有烟，哪有花？
容灿却是看到了，顿了一下，放下袍子走过来把她往成衣那边推：“你自个儿挑。”
“为何让我挑？”
“你喜欢什么色，自然你自己挑。”
“你若嫌我跟在你身边丢人，我便不去了。”桂熙以为他嫌弃自己，撅着嘴就要走。
“自然不是。”容灿拦住她，“莫说这么见外的话，也不怕伤了我的心。”
“我不过一个小厮，哪穿得了这些衣裳。”
“你再这么说，我便去求父亲把你要回来。”容灿嗔道。
桂熙看他这么说，便半推半就地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又拿了新的内衫长裤一并换上，有些宽松，便拿腰带系紧些，在落地的大铜镜前一照，真是个风流俊俏的翩翩少年。与略高些的容灿站在一起，尤如双珠生辉。
两人站在铜镜前欣赏了好一会自己，直到掌柜上来提醒才恋恋不舍地结帐离店。
换上锦袍，桂熙觉得自己成了一位贵公子，昂首挺胸，端着肩提着胯，手里只缺了一把风花雪月的折扇。瞥见容灿腰上插了一把，便伸手拿过，他的白纸折扇比普通的纸扇要宽上半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过桂熙曾见过他用折扇飞进过老虎的脑壳，可见这确实不一般。
桂熙用五指捏住扇子底部，一捻拇指，竟未推开扇面。再加些力，才堪堪展开，却总少了些干脆潇洒的意味。收拢来又试几次，仍是如此，容灿在一旁看着，含笑不语。
夜色落下，华灯初上，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热闹的大街。
这条街竟比和祥街更热闹几分，街道宽得可以并肩驶过两辆马车仍有空隙，各家门面宽敞，里面亮堂堂的，人声喧嚣，热闹胜过白昼。
容灿拉着桂熙的手随意地进了旁边的一个门，门里有两层楼，大厅顶上数十串红、白灯笼相间悬吊，边上一圈关着门的隔间，楼上亦是十数间厢房，各扇门上贴了各式花纸。若说是饭馆，厅内没有桌椅杯盏，若说是客栈，又嫌花里胡哨。
桂熙正在好奇地打量，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穿着深绛纱裙，梳着堕马髻，团扇半遮面，轻笑着走来上：“容公子，好久不见了。”
又看到一旁的桂熙，直了眼似地惊呼：“这位小公子真是神清骨秀，品貌非凡。”
美艳妇人的眼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看容灿牵着她的手，又恭维道：“恭喜容公子得此佳人，容公子真是好眼光。”
桂熙莫名其妙，难不成这妇人竟一眼看出她的女子身份，误以为她是容灿的红颜知己？
容灿淡淡一笑，转头对她说道：“哎呀，没注意竟来了烟花之地。我们出去罢。”
烟花之地？哪有烟，哪有花？桂熙东张西望寻找烟花。
“容公子，怎地才来便走了，雁儿可是一直念叨公子，若知道公子您来了便走，岂不伤心死？”美艳妇人挽留道。
“那我便坐一坐罢。”容灿沉吟了一下。
“公子随我来。”美艳妇人将两人引上二楼，进了一间厢房，扬声喊了一句，“雁儿，容公子来了。”
两人在桌旁坐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厮送上一些酒菜，随即和美艳妇人出了厢房。
等了一会儿，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从里侧房间走了出来，他的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约摸在十六七岁样子，鸭蛋脸，眼若桃花，乌黑的头发束在头顶，穿了一身轻绿丝袍，宛如河边春柳，似沉稳又带了一丝轻飘。
桂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他到底是一个少年还是如她一般穿着男装的姑娘。
“容公子。”雁儿跟容灿打了声招呼，看到他身边坐着的桂熙，楞在原地。
“雁儿，坐下。”容灿温声说了一句。
“是。”雁儿回了一句，却仍是站着不动，眼睛瞟着桂熙，过了一会，眼里泛上了晶晶点点的泪花，“难怪容公子许久未来。”
“乱呷什么醋呢。”容灿笑着回了一句，“这是我家幺弟，今个儿带他出来识得世面。还不过来倒酒？”
雁儿立马放松了下来，眼梢泛了笑意，轻巧地走过来，给他们倒上酒。
他的手细腻修长，桂熙忍不住去摸他的手，放在手里翻来覆去。
那双手极其滑腻，指甲修得圆润光滑，掌心绵软，看不到一点硬茧，手背似剥了壳的蛋白，细腻得像刚出生的婴儿，让人看了羡慕极了，握在手里又舒服极了。
“容公子，你看他”雁儿站在桂熙身边，一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却被她握在手里捏来摸去，羞得脸色绯红。
桂熙已经确定了这是个姑娘，只有不事劳作的姑娘才有一双如此滑嫩标致的手，她定是与容灿相好的姑娘。
容灿在一旁笑眯眯地喝着酒，任由桂熙把她的手当成个稀罕物似的反来复去地欣赏，还张开她自己的手掌摊在边上比，嘴里叹着：“你看人家的手，再看我的手，真是云泥之别。羡煞我了。”
又闻了闻，那手上抹了香脂，一股清香。再闻闻自己的手，算了，不闻了。
雁儿好不容易熬到桂熙放手，赶紧坐到容灿身侧，松了一口气。
桂熙见雁儿跟容灿相对呷酒，低声细语，一副情意绵绵的模样，再看看自己的身边，若是白子苏此刻坐在她身边，也这样对着她情意绵绵就好了。
她起身从墙边的一张立柜上取了一只靛底金边的酒盏和一副金漆乌木筷放到桌上，给那酒盏倒了半杯酒，假装白子苏坐着，碰了一下酒杯。
雁儿见她孤单无聊，便问容灿：”我让烟儿来陪小公子？”
“不必了。我们坐一会便走了。”
“容公子许久未来，怎地坐一会便走？”雁儿又泛起泪花。
容灿凑近她低声说道：“我那幺弟见识浅薄，又口无遮拦，回去了必得满口乱说，待我早早打发了他去，再来陪你。”回头却见桂熙横眉竖眼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