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罢了，我自己去

    一直站到晌午，福叔把饭菜送进白子苏的书房，出来后朝桂熙喊了一声：“阿熙，吃饭去。”

    桂熙脸朝着西边站着，动也不动。

    福叔便自己去吃饭了。晚些从书房收了碗筷出来又冲她喊了一声：“阿熙，吃饭去。”

    仍是没有回应。桂熙背朝他们，站得直直地。

    福叔正要过去看，白子苏在书房内说了句：“随他去。”福叔便走开了。

    日头转到西边，阳光直照到脸上。桂熙往北转了一下身子，避开日头，虽说如今当自己是个男子，皮肤太黑了总归不太好看。也不想面朝东边站着，省得一睁眼便看到那个心狠手辣的人。

    站得久了，累不累的倒还好，跟练扎马步差不多，只是肚子饿了不太好受，腿也便乏了，身子也站不直了。

    余光里能看到书房门口，若是白子苏出来可以察觉，桂熙便悄悄地松了一条腿，微微弓起背，这样稍许舒服些，竟有些困意，眼皮子不管不顾地粘上了。

    睡着了竟然闻得到香气，黑黑的梦里出现了一只烤得焦黄的鸭腿，浮在她眼前，慢慢地往前飞去。桂熙张口去咬，却跌下云霄，啪地直扑到硬梆梆的地面，脑中顿时清醒。

    只听书房里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有人轻一脚重一脚地直向她走过来。

    她赶紧闭上眼睛。

    “阿熙，阿熙。”白子苏走到她身边蹲下轻呼，眼前的桂熙扑倒在地上后一动不动，似是昏了过去。

    白子苏跪下放开拐杖，把她翻过身来轻拍肩膀：“阿熙。”

    她仍是闭着眼睛不动，白子苏狠狠心，伸手用大拇指甲掐上她的人中。

    “嗷！”桂熙痛得大叫一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倒将白子苏吓得一楞。

    “如何了？”白子苏问道，却见她又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赶紧将她接住搂在怀里，摸摸额头还算正常，又摸摸她的脸颊，却见她半睁双眼，虚弱地说道：“子苏哥，对不住，阿熙恐怕不能陪你了，我们来生再见。”说着，眼一闭便歪倒在他怀里。

    不就少吃了顿午饭，至于吗？又不是个千金小姐，太阳晒个半日便不行了？

    白子苏仔细看她，却见她的眼睫毛微微抖动，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来转去。

    “阿熙，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对不住，子苏哥没有照顾好你。”耳边是白子苏悲伤的声音，却话锋一转，释然起来，“死了也好，倒也清静。福叔！把他丢后面地窖里烧了罢，回头跟他娘亲说他自个儿走丢了，赔些银子罢了。”

    “是。”福叔应了一声，在白子苏对面蹲下，双手插入桂熙身下准备将她抱起。

    桂熙伸手将白子苏一把推开，往他那边打了个滚，爬起来跑掉了。

    原本是想进自己睡房，她想了一下，转个弯跑去了后院，在厨房里找了些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想这么静悄悄地把我毁尸灭迹，没那么容易，这会儿欺负我，等我哪天发迹了，让你白子苏来侍候我！

    饭后歇了半刻，桂熙便去睡房里取了剑，也不用白子苏催促，自个儿在院中生龙活虎地练起剑来，直到天黑也不停歇。

    “阿熙，别练了。我要洗澡，你去烧洗澡水。”白子苏站在书房门口朝她喊，却见她一个剑步将闪着寒光的剑尖直送到他鼻尖处，额上亮晶晶的全是汗，眼里也亮晶晶的却是冒着火。

    “罢了，我自己去。”白子苏避开剑尖，自己撑着拐杖往后院去了。

    桂熙便仍自顾自地练剑。

    过了约半时，听着后院传来一阵“嗵”，然后悄无声息。桂熙拎着剑冲过去，推开亮着烛火的屋门，却见白子苏坐在浴桶里抹着脸，头发湿答答地滴着水。

    “怎么了？”桂熙忍不住问道。

    “无事。”白子苏抬眼看了一下她，“无事，你去练剑吧。”

    桂熙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外却是心软了，如今他腿脚不便，刚刚想必进浴桶时不小心掉进去了，便又转身进去，准备帮他洗澡。

    白子苏却冲她吼道：“让你出去！”

    桂熙一下红了眼，盯着白子苏，他却捂住了脸不看她。

    顿了一会，桂熙放下剑，又端了盆热水走到白子苏身后，从他耳边伸手托起他的下颌，将他的头仰靠在桶沿，解开他束发的小冠，用手指理了一下他的发丝，再试了试水温，用瓢舀了水慢慢地从他的头皮浇下，待全湿了再把发束团在手里，用胰子轻轻地揉搓，直到搓起泡沫，再细细地握在手里搓洗，再用指腹挼过他的头皮。

    白子苏仰着头闭着眼，脸上湿漉漉的。

    “子苏哥，我若死了，你真的会把我丢到那里烧掉吗？”桂熙舀着热水慢慢地浇他的头发。

    他却坐直身子，湿发披在背上：“你出去。”

    桂熙不再说话。

    “我说让你出去，若是我的话说了没用，你也不用跟着我了。”白子苏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桂熙站起身来，将瓢往浴桶里一扔，提了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