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正巧碰上还是特意找她
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月亮低低地悬在头顶，清辉洒在青石板路上。桂熙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她没有目的地往前走着，在这偌大的京城，她只认识白子苏、容灿、安如玉。如今白子苏将她赶出了白宅，容府是容不下她的，她不知道安如玉住哪，也不想去找他。
她只是走着，她的影子随着她的走向在身前身后长长短短地陪着她。
夜晚的京城真安静，真自在。桂熙慢下了脚步，思考着该怎么办。
等明日跟容灿见一面，跟他道个别，若他肯给些盘缠最好，若是不提，她便一路走回新乡县，快要开春了，河里捉些鱼，地里挖些野菜，总能有吃的，等回了新乡县，便跟她娘呆在那儿一辈子也不出来了。白家也不会回去了，去别家找些活干，也总能养活自己和娘亲。
走了一个多时辰，桂熙有些累了，也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容府在哪个方向。又走了些路，看到街边人家的廊下有一口大缸，顶上扣着只竹蔑，她拿开竹蔑往缸里看，里面空无一物，便爬了进去，把竹蔑重新扣好，坐在缸里睡着了。
直到阳光透进竹蔑照到她脸上，桂熙才醒了过来，外边已经有了人声。她拿开竹蔑站起来，在旁人惊讶的眼光中跨出缸。缸边坐了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太，正在挑捡着身前小竹篮里的豆子。桂熙便跟她打了个招呼：“大娘，这是您的缸吗，对不住昨晚没地方睡借用了一宿。”
老太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朝她笑笑：“无妨。”顺手从身边的碗里拿了个馒头递给她：“没吃东西吧？”
桂熙接过已经冷掉的馒头：“多谢大娘。”
馒头有些干，桂熙噎着了，大娘又进屋倒了碗水给她。桂熙直吃得眼泪汪汪。
问到了容府的方向，桂熙几乎走了小半个京城才到那边，在附近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是没等到容灿，她决定冒险上去打听。用手掌在地上抹了点灰擦到脸上，再走到府门口，站在台阶下问那看门的家丁：“小哥，麻烦帮我通报一下容小公子。”
桂熙本就是小厮打扮，脸上再抹了灰便差不多有点乞丐的意思了。那家丁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她，觉得她没有理会的必要，也不说话。
身上没有余钱打点家丁，桂熙只好厚着脸皮又问了句：“小哥，麻烦通报一下容小公子，就说有个旧相识找他。”
“小公子出门去了。”家丁一边闪避着射来的阳光，一边不耐烦地回道。
“何时回来？”
“这我们做下人的哪知道？”
“容小公子何时出门的？”
“已经走了两日了。”家丁说完，便转过身子不打算再说话了。
遇到她的那日便走了？看样子是出远门了，今日见不到他了。桂熙丧气地离开了。身后家丁低声嘀咕了一句：“小兔儿爷。”
又是兔儿爷，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她？
桂熙满腹疑问，但如今想这个没用，还是出城去吧。出城的路是印象的，问了一两个路人，桂熙便顺利摸到了城门口。
走了这小半日，早上那只馒头早已在肚中化净了。这里离河还远，路边好像也没有野菜，只长着些草，青黄青黄的，还未全部返绿，桂熙只好空着肚子往前走，什么都没带，连个水囊也没有，也没点火的火折子，这一路怕是有的吃苦了。
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可是哭有什么用，桂熙边走边用衣袖抹了抹脸。
又走了好一会，腿脚沉重，总算看见左前方有一条河流了。桂熙下了官道，走到河边喝饱了水。原本想着从河里抓鱼充饥，但这会儿望着这宽阔的河面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抓鱼谈何容易，自己既不会游水，也不会钓鱼，绑腿里倒是一直藏着两把短刀，但那短刀有什么用，总不能像射飞镖似的嗖嗖地扔进河里扎鱼，扎到了也捞不到。
在河边站了好一会儿，站得那波光粼粼的河面开始在她的眼里左右扭曲，也没见着有鱼在水面露头。其实见到了也不过枉添几口口水而已。
桂熙正打算离开，一眼瞧见了直直长在水里的芦苇，正发着短短的绿芽。可以吃芦根啊，便来了劲。芦苇长在靠岸的水里，仍在冬日里的河岸光秃秃的，没有可以扶的树，她沿着河岸的斜坡一脚高一脚低地小心走过去，左脚踩着斜岸，右脚小心地踩入水边，弯腰去拔芦苇，芦根似乎长得有点深，第一下没有拔动。
用点劲再拔一下，哪晓得右脚下的淤泥直往水里塌，桂熙惊叫一声，身形不稳，直往水里扑，桂熙反手抓住芦苇，仍是大半个身子滑入水里，还好脚底仍在近岸，能踩到水底的淤泥，只是浮浮地踩不实。
桂熙站在水里回转身，抓着芦苇往上爬，一用力那脚下的泥便往下坍塌，越滑越深。细细的几根芦苇也被抓得弯折了下来，她伸手去够河岸，也不敢再爬，只能死抓着芦苇不放。
“救命啊！”桂熙朝着官道大声喊，可是没有人回应。
手里浮了一下，那芦苇竟被抓得脱了根，桂熙失去着力，两手不由自主地往上抬，身子直往水里仰。
“救命啊！”桂熙又大叫一声，只看到天上的蓝天白云，天空是那么明净，云朵看上去那么温柔恬静，可是它们都看不见她。冷水浸过她的脸，灌入她的口里。桂熙抬头吐出一口水，划拉着四肢用力想浮起来，脚底带起来的水流却带着她离河岸又远了些。
又要死了，娘亲呀，来生再见了。
正当桂熙绝望之际，却听耳边“嗵”的一声，接着有人将她托了起来。
眼前模模糊糊，只看到河岸越来越近，那人将她推上岸边，桂熙四肢并用，也不顾那泥地脏污了衣衫，连滚带爬地上了岸。
得救了，桂熙脑中一片空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埋头痛哭了起来。
有人披了件衣服在她身上，她才想起来要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用衣袖抹了把脸，桂熙抬起头来，那人却已经往官道上走了，全身衣服湿答答的往下滴着水，看着背影竟像是福叔。身边还站着个人，她仰头望去，却见白子苏撑着拐杖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眼里似有一丝怜悯。身上的银灰色披风正是他的。
怎么是他？是正巧碰上还是特意来找她的？
“回去吧。”白子苏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