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一日天色已亮了好一会，白子苏照例靠坐在床头，桂熙百无聊赖地在床上翻来侧去。

    他也曾催她练一下功夫，莫要生疏了，可桂熙觉着反正也就这几日好活了，练了也没有意义，情愿躺在床上做一条平凡的大米虫。白子苏也试着揪她耳朵，但如今她根本不怕连下床都要她扶的他，若是揪得狠了，桂熙便捂着耳朵跟他说：“大公子，小的耳朵坏了，一会你自己下床去。”白子苏没有办法，只悔自己当初多事，怎地把他带出来了。

    突见桂熙翻身坐起，嘴里喃喃道：“娘，这辈子女儿没有好好孝敬您，下辈子再做牛做马报答您。”

    白子苏觉得她是被关疯了，正要提醒她说错了，却听院子里传来几声惨叫。桂熙一咕噜下了床，拉开门缝使劲往外瞧，门缝外却迎面一道白光，桂熙身子往后一仰，身前的门锁卡嗒落地，门被一脚踢开，一个穿着灰色短衫面目精干的男子双手持剑站在屋门口。

    桂熙手无寸铁，那男子垂下剑尖一步步走进来，她一步步往后退，直退到床前无处可退，左移一步挡住白子苏，厉声喝道：“什么人！”

    “首领，属下来迟了。”那男子却站定，微低下头。

    认错人了吧？

    “去找夫人。”身后白子苏平静地说道。

    “是。”灰衣人领命而出。

    桂熙转身看白子苏，他仍靠坐着，脸色平平静静，既无意外，也无惊喜，竟是心里有数的样子。

    “有人来救我们了？”桂熙难可置信，白子苏未曾透露一点风声，她总以为两人必死无疑。

    “嗯。”

    桂熙冲出门外，看门的喽罗歪倒在地，脖颈到胸口一道长长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汩汨冒出，染红了衣衫。院子里横了几个喽罗，俱都躺在血泊中。

    正在发楞，又一个灰衣人冲过来对她举刀欲砍，桂熙惊叫一声，回身往屋内闪去，连滚带爬地扑向白子苏。

    “住手！”白子苏喝了一声。

    那灰衣人已是追了进来，看到白子苏，急忙收住剑站定：“首领。”

    “自己人。”

    “是，首领。”灰衣人转身出去了。

    桂熙又险入鬼门关，腿脚发软跪在床前，抱着白子苏的手潸然泪下。

    “你莫不真是个姑娘？”白子苏说了一句。

    桂熙心里惊了一下，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他。

    “怎地眼泪这么多？”

    桂熙用衣袖擦干眼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好了，没用的东西。”白子苏推了一下她的头，“扶我出去。”

    “是。”桂熙小心地扶着白子苏走出屋子。

    第一个见着的灰衣人走过来：“首领，有数人逃脱，正在追。”

    “有找着夫人吗？”

    灰衣人犹豫了一下：“找着了。”

    “带我过去。”白子苏眼睛一亮。

    灰衣人的脚在地上踌躇着动了两下，却未动身。

    “何事？”

    “夫人她”

    “她如何了？”白子苏急问。

    “殁了。”

    一片沉寂，无人说话。

    白子苏抬起手，又颓然放下：“人呢？”

    灰衣人转过身引路，桂熙扶着白子苏跟了过去。

    一间屋后刨开了一处地面，韦氏和婢女已了无生息地躺在坑里。

    白子苏紧紧抓着桂熙的手腕，桂熙直觉得自己的腕骨要被捏碎，忍不住低低地痛呼了一声。白子苏松开手，五指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桂熙握住它，抓吧，抓碎也无妨，只要你痛快。

    终是捏紧又松开，一滴泪落了下来。

    那几个灰衣人识趣地走开，顺便将那引路的歹人割了喉咙，鲜血渗入泥土，算是血祭了韦氏。

    桂熙陪着白子苏站在韦氏边上，热泪滚滚。

    那名在废弃屋处不见的随从带了两灰衣人走了过来，原是他在原处等等白子苏不回，引了灰衣人过来营救：“公子，马车已经备好，夫人她”

    白子苏挥了挥手，随从和灰衣人将韦氏和婢女的尸体小心地搬入马车，先行往京城赶去。

    追赶逃掉贼人的灰衣人回来，那白袍男子在几个主事的护送下在山中失了踪影。

    精干灰衣人报告说，死掉的贼人身上发现了同样的刺青。

    各腰间刺着一个指节长短的暗红色火焰纹。

    白子苏盯着刺青看了良久，乌沉沉的眼里满是杀气：“下追查令。”

    “是。”一名灰衣人将几名贼人腰间纹有火焰纹的皮肉割下，那些皮肉如猪肉一般发白，令桂熙不忍直视。

    一众灰衣人护送着白子苏和马车到了京城外，桂熙骑着马直觉得身边灰衣人越来越少，待到城门口回头一看，只有她和白子苏，还有赶着马车的那名随从。

    到了白子苏在京城的住宅，宅内还有一名管家，正等着白子苏回来：“公子，送信的在地窖。”

    白子苏点点头：“夫人殁了，去购置两副棺木，顺便通知韦家。”

    “是。”管家惊诧了一下，也未多言，去察看了一下马车，便带着那随从出去了。

    白子苏此刻很是冷静，仿佛在交待一件平常的事情。倒让桂熙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