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那五十两当谢礼
第二日散学，学馆门外有两个轿夫扛着扎了大红花的坐轿，身后站着几个人，有的拿着钹子，有的拿着锣，有的挂着鼓，还有个拿着唢呐的，每个人都绑了一条大红布在身上。有个领头的捧着个托盘，托盘上用红布盖着，下面也不知放了些什么东西，学馆的主事正站在那人身旁。
桂熙跟在白炜身后走出大门，看到主事正在跟领头的说话，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咣！”一声锣响，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却听唢呐声嘹亮地扬起，钹子、鼓也热热闹闹地“咣咣”“咚咚”乱成一团。却听领头的脆亮地扬了一嗓子：“请打虎英雄上轿！”
桂熙正跟着看热闹，等着容灿走过去，主事却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往坐轿边拉。
轿夫将坐轿放在地上，主事一把把她推坐到轿上。一声号子，桂熙便被抬了起来。
莫名其妙，容灿呢？桂熙四处张望。容灿正站在人群中，拿着把折扇半掩着脸，暗自得意地看着一脸慌张的她。
白炜和江云嘴巴张得能塞得下一个鹅蛋，目瞪口呆地看着桂熙被轿子抬远，才慌里慌张地找着了自家的马车，跟在这行人后边。
锣鼓队一路敲敲打打地将桂熙送到白府门口，轿夫放下轿子，桂熙蹦出来，看到身后跟了一长串看热闹的人群，慌得不行，看白府的边门开着，正准备冲进去。主事却将那托盘递给她唱道：“打虎英雄奖励一百两！”
桂熙停下脚步接住托盘，托盘沉甸甸地把手压得往下沉了一下，看来份量没错，那里面的东西应该也没错。
桂姨娘接到旁人报信正急急地赶在主母前头出来察看情况，正看到主事一边唱银子数一边将托盘交与桂熙的情形，惊得也是一时不敢相信。
那边又有一队人敲锣打鼓地扛着东西过来，众人定晴一看，只见一只身长足有十尺的吊额白睛虎四肢绑在一根木桩上被抬着游街，正是昨日被容灿弄死的那只，那把折扇已被取了出来，脑壳上一道宽宽的深褐色伤疤格外醒目，肚腹已缝上，只是瘪瘪的，不知内脏还在不在里边。
桂熙将托盘交给桂姨娘，桂姨娘差点没托住，桂熙托了一把才又站直了身子。
主事将一朵丝绸大红花斜斜地绑在桂熙胸前，围上来的人群发出阵阵叫好声。桂熙第一次经历此种众星捧月的场面，心里又是慌张又是虚荣心膨胀。
终于人群散去，白府门前渐渐冷清下来。
桂熙看到街道对面站着的容灿，朝他招招手。
容灿走了过来，书童跟在他身后。
桂姨娘看着容灿，认出了他，捧着托盘转身就要往宅子里走，却被桂熙一把拉住：“娘，等会儿，还没分银子。”
桂姨娘心里暗骂她糊涂，又疑心她是不是跟容灿承认了自己是知画，此刻又不好出言询问，只能站在那儿。容灿朝她看了一眼，微微笑着作了个揖：“桂姨娘，好久不见。”
桂熙被银子和荣誉冲昏的头脑才清醒过来。
桂姨娘看了看桂熙，桂熙一把抢过放着银子的托盘，冲容灿说道：“谁是你姨娘？”悄悄地踢了一下她娘，桂姨娘心领神会地进宅了。
桂熙两手托着盘子，空不出手再拿出一半银子，只得抬了抬下巴：“拿走一半。”
“为何？”容灿却问道。
桂熙怔了一下，难不成他想全要？想想舍不得，嘴硬道：“你说只要我去了就分一半给我。”
“若不是你，我或许已经殁了。你救了我的命，我那五十两便当谢礼。”
桂熙眨了两下眼睛，他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却又没有道理。
容灿又说道：“银子归你，虎骨虎皮归我。如何？你总不至于要跟我争那些没用的东西吧？”
“自然不会。”桂熙脱口而出，心里却感动起来，那声“哥哥”在胸口处转了又转，终是化成泪花。
桂熙默默地转过身，在容灿的注视下进了白府。
主母派人把白炜和她一起唤了过去：“阿熙，你何时去打的虎？”
“昨，昨日。”
主母皱了下眉：“昨日你不是和炜儿一起出去的吗？炜儿去了吗？”
“不曾。”
主母疑惑地看着白炜，白炜坐到她身边说道：“昨日阿熙和容公子一起进的山。我在容宅等候。”
主母略松了口气：“怎地没听你说起？”
“阿熙晚上便回来了，阿熙说他不曾遇到虎。”
主母的目光转向桂熙。
桂熙只得回话：“是容公子打死的，我只是一起进山而已。容公子不肯张扬，把这等功劳让与了我。”
“容公子？是哪家的容公子？”
桂熙抬眼看了一下主母：“不知，容公子带着几个奴仆一个人住在那宅子里。”
“你说的是北边的容家？容尚书的老宅？”
桂熙没有说话，以她的身份应该不知道才对。
主母自言自语道：“可是那容家的小公子，怎地一个人回来了？”又看了一眼桂熙：“他对你大方得很。”
桂熙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着头。
“此事按理说是好事，也幸好你未带炜儿一起去，要不然即使官府给了你荣耀，我白家怕也是留不下你这大英雄。”
“主母，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桂熙慌忙认错。
主母看着桂熙思忖了一会儿：“罢了，看你平时兢兢业业，这次便不追究了，切不可再有下次。即使你一人出了事，也免不了我们白家的麻烦，你说是不是？”
“是，主母，小的知错了。”
“既官府给了你这荣耀，你也算是给白家脸面上增了一点光。这是赏你的二十两，往后好自为之。”
主母身边的婢女送上两锭银子。
桂熙被主母打一棍子给一颗蜜枣的做法弄得没脾气，只得谢着退了出去。
桂熙将一百二十两银子包好小心放置在床底下，把江云赶到另屋。躺在银子上面睡觉既踏实又不踏实，桂熙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