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真
夜深冷清的小吃店里,老板站在后厨一脸苦恼地看着店里那一对奇怪的组合。
什么样的女人会请一个浑身邋遢的男乞丐吃饭?
隔这么远,他都能闻到那个乞丐身上的恶臭味,坐在乞丐对面的小美女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要换成是他,绝对做不到和这么一个乞丐同桌,还能吃得下去饭。
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似乎两个人还聊了起来?
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明天吹水的谈资绝对有了。老板心想。
这边简棠确实和乞丐男聊了起来。
主要是她在暗自琢磨这男人到底什么来路时,目光意外被男人的额头吸引。近距离观察乞丐男额头出血的部分,在脏黑的面色下,也能隐约看到伤口有在流脓,难怪他身上除了卫生不良的馊臭,还有一股腥臭。
一想到这个伤口是为了她和醉汉打架得来的,简棠于心不忍的同时又很是内疚,一般的消毒包扎怕是不顶事,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于是在吃完自己碗里的两口面条后,她开始和乞丐男“套近乎”。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正在大口吃肉的乞丐男听到这话,意外从美食中分神,看着简棠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让简棠感到意外,这个乞丐吃饭的姿态看起来是有些家教,虽然智商看起来不是很高的样子,可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接下来,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等能确认乞丐男身份的问题,简棠能想到的都问了,但是乞丐男的回答始终都是表情困惑地摇头。
眼看什么都问不出来,简棠气馁地放弃了打听男人的来历,直奔主题问他:“等下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伤口好不好?”
最后一口面汤正好被乞丐男喝完,他舔了舔留在嘴唇上的汤汁,看向简棠又是摇头。
这么坚持?
简棠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深以为这人的倔脾气倒是跟她蛮像。
他这一身伤都是因为她才无辜挨上,医院是一定要去的,但他这么反感医院两个字,要怎么说服他去医院呢?
简棠眼珠一转,很快计上心来,她朝他露出了十分和善的笑容,用几乎诱骗的语气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步怎么样?吃完饭散下步有助于消化。”
一个乞丐要是在意消化这件事,恐怕想的也是最好能慢一点消化,因为下一餐还不知道在哪里。然而这个一身污脏邋遢的乞丐并不能理解简棠的一整句话,他听到简棠说要带他去走一走,咧着痴傻的笑容很是欢喜地点了点头。
似乎只要是跟着她,无论去哪里他都愿意。
距离简棠租住的长宁公馆大概三千米处,就有一家按照三级医院标准建造的市区医院,既然是打着散步的名头,这段路也就不好再打车,简棠老老实实被乞丐男牵着走在去医院的路上。
为什么会牵着?
一同去的钟敏娜忍不住皱眉发问:“阿棠,我要是你,哪怕这个人之前帮过我,我也做不到像你这样和他手拉手。”
这样邋遢的人,身上又有着极其难闻的臭味,居然还有人能做到和他手拉手,实属“奇迹”。
作为同住一幢楼但不同层的邻居,钟敏娜和简棠的关系是比一般邻居稍微熟稔一些的泛泛之交,大家都是独自出门在外打拼,尤其又都是女孩子,邻居之间互相帮忙照应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障。她和简棠同龄,平日里两人会帮忙互相拿个快递以及叫水上楼之类的杂事,只是不常交心,所以算不上是亲近朋友。
这天钟敏娜约会回来,看到简棠这么晚和一个乞丐走在路上,作为普通朋友的钟敏娜一是出于好奇,二是出于帮衬,所以主动提出和简棠同行。
对于之前路上遇到的意外,简棠对钟敏娜提及过,无非是为了提醒对方晚归的时候要小心一点,遇到的乞丐男也就顺势提了一嘴。
简棠并不意外钟敏娜会说这番话,她自己也因为乞丐拉着她的手而不自在,但她没办法,这个男人在知道散步的目的地是医院后就拉着她的手不放,理由是怕她有危险。
简棠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实在很难理解这其中的关联,但为了能顺利带着他去医院,她不得不做出这个小小的牺牲:“我有说让他拉我的袖子就行,但是他不听呀。”
钟敏娜嫌恶地看了眼跟简棠走在一起的乞丐男,“啧啧”两声后颇为同情地看着简棠说道:“算是我佩服你,真的,换作是我,哪怕这个人当时帮的是我,我也做不到像你现在这样”
简棠勉强笑了笑,没再多言。
“你问出他叫什么名字了吗?”已经侧身和简棠保持一定距离的钟敏娜问道。
简棠摇摇头,“什么都问不出来。问他什么都是摇头。”
钟敏娜秀眉微蹙,讶异道:“什么都不知道,身份也没有,那去医院怎么弄?等下你全部自费?”
简棠心下一惊,随即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嗨,清创能有多少钱?自费就自费吧。”
到底简棠还是天真了。
一行人来到医院急诊室。
这是一家新开没多久的医院,哪怕医院规模不小,由于人流不大,晚上值班的医生并不多。
零星几个来挂急诊的病人看到简棠一行人无不投以热烈的注目礼。
两个美女,一个高挑艳丽,一个是清丽脱俗,随便哪一个,身材容貌都不比电视明星差,居然和一个衣衫褴褛,污臭不堪的乞丐走在一起。
而且其中一个还跟脏不拉几的乞丐手拉着手?!
实在新奇。
幸好外科等待候诊的人不多,简棠挂完号没多久就叫到了她的号,这才没给旁边看热闹的人有机会拍视频当素材发社交网站。
简棠领着乞丐男走进医生办公室,办公桌前正在伏案看书的中年男医生一抬头看到来人,同时一股恶臭涌入鼻腔,不由皱起了眉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几人走近。
简棠拉着乞丐男过去坐下,向医生解释她的来意。
医生听完后,面上倒是不再有嫌恶之色,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副医用橡胶手套套上,开始检查乞丐男的脸部。
在他检查的过程中,乞丐男的手也一直握着简棠的手不放,中途时不时发出一些怪叫,那多半是医生按到他身上的一些另他发痛的部位时。
医生一番检查后,神色严肃地问了简棠一个问题:“你是只要让我们替他清创就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