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心暖
漫天风雪中，一支箭矢如流星般，穿过重重空间，超越奔跑的大黄，倏然插进吴峰后背，吴峰向前跑了两步后，轰然倒地。
少女从少年身上下来，两人并肩前行，走向吴峰。
大黄转过头，绕着两人转圈跑。
走到吴峰三米远处，楼三星拈弓搭箭，一箭射穿吴峰脑袋瓜子，鲜血顺着箭矢淌出，流到地面上，热量散去，顷刻凝固成冰。
陈宇竖起大拇指，更加欣赏楼三星，做事小心谨慎，下手果断无情，他前世吃过亏才养出的性子，楼三星似乎天生就懂。
楼三星拔出吴峰背后的箭矢，箭矢上一点血迹都没有：“衣裳很厚，我知道刚才那箭射不死他，才补上一箭。”
陈宇赞道：“干得不错。”
少女面色苍白，藏在袖子里的双手隐隐颤抖，呼吸粗重了些，以前只在山林中打猎小动物，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强烈的血腥味让她差点吐出来，但要是不杀人，自己和陈宇肯定要倒霉，所以才狠下心下手。
爷爷走后，强烈的压抑随着杀戮放松下来。
陈宇掀开狐裘大氅，将少女拉入其中，在少女脸上抚过，少女面颊稚嫩微僵，如老豆腐皮，冰冷干枯。
楼三星身子一颤，微微仰头：“你不怕我？”
陈宇轻哼道：“怕？”
“不怕才怪。”
楼三星低着头，眼眶微红，憋回泪水：“我知道了。”
是啊，有谁不怕顷刻间连杀三人不眨眼的少女呢？
竟脱离狐裘大氅，独自朝着远方走去。
大黄呜咽一声，站在两人中央，不知该跟着谁。
陈宇苦笑，自己身体可挡不住箭头尖锐，指不定被射一箭就玩完了，刚才才答应过楼老头，帮忙照顾他孙女儿，晚上就将人家抛弃，确实有点不厚道。
双手附在身后，看着少女背影渐行渐远，如被抛弃的家猫，疯狂而脆弱。
“汪汪。”大黄轻声呜咽。
楼三星走远后，擦干净眼泪，望着漫天风雪，人间万里冰封，何处是我家？
爷爷不愿自己伤心，借口去找父母独自离开，于风雪中悄然逝去。
连杀三人面不改色，被托付之人恐惧自己冷漠，她不怨恨陈宇，也怨恨不起来。陈宇不欠自己。
一天之内被抛弃两次，只有大黄在呜咽送行，少女坚韧的心如纸般，单薄而脆弱，在外人面前故作坚强，可她只是十四岁的小女孩儿，不愿让人看见她的脆弱，只敢自己一个人在黑暗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只有眼泪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温暖的眼泪流到脖颈时，已然冰冷，化作冷水流进锁骨、身体，告诉她眼泪的温暖只是暂时，更冷的还在后面。
眼泪又涩又苦，她的命运呢？
岂非又涩又苦？
“罢了罢了，老子拿命赌一把。”陈宇飞快滑行，招呼大黄一声：“走走走，老子顶天立地，还担心一个小姑娘不成？”
冷风，在耳边呼啸，少年轻盈如风，似在冰面上飞翔，潇洒而自在，大黄叫声高亢，充斥着喜悦。
“这丫头跑得真远。”陈宇吐槽，追了七八分钟听到风铃声，才追上用双脚走路的楼三星，少女身子微颤，身体和心灵打击让她处在崩溃边缘，仅靠一股气支撑着。
狐裘大氅在一次将少女笼罩，带来温暖。
楼三星声音冷漠：“你不是怕我吗？”
陈宇轻笑：“你会用箭射我？”
“我爷爷当你是朋友，你陪他喝酒，我绝不会用弓箭对准你。”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怕你？”
“我会杀人，并且不觉得杀人是我做错了。”
“你会杀我吗？”
“我爷爷当你是朋友，你陪他喝酒，我绝不会杀你。”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怕你？”
“可我会杀其他人。”
“在我眼里，你比其他人重要多了。”
楼三星低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敢擦拭，担心被看穿坚强，任由眼泪流下，顺着眼角、面颊、脖颈、锁骨，这一次的眼泪，温暖着她的身子。
陈宇听到抽泣声，很轻，装作没发现一样望着天边的风雪。
天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人心黑暗，人心同样有闪光点。
许久之后，天色渐黑，楼三星睁开眸子，刚才自己竟然睡着了，在狐裘大氅中，在陈宇怀中，以她的智慧，肯定知道陈宇已经知道她在哭泣，小手一摸，陈宇胸前一大片水渍，冰冷而僵硬。
然后陈宇没提起，自己也不好意思提出，两人心照不宣，当做无事发生。
楼三星心平气和，无比安宁，轻笑道：“我回厂房。”
陈宇大咧咧笑道：“回什么厂房，跟我回家。”
“回家？”楼三星低声呢喃，抿嘴轻笑，道了一声好！
陈宇看着远处一排房屋：“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回来。”
“好啊。”楼三星应了一声，不再担心会被抛弃，接着俏皮道：“可不可以不在厕所等你，臭烘烘的。”
陈宇看着墙壁上wc，面色微红：“外面冷你找地方呆着，稍后让大黄在路上等我，我来接你。”
大黄：“？？？”
so，我不怕冷？
我多余了( 委屈脸)
陈宇心念通达，空间里装了半书包食盐、味精、酱油等调料背在背上，滑到李前进、秦爱国等人住的地方。人可以不吃肉，但不能不吃盐，到了他们住处，天色渐暗。
乡村幽深寂静。
“昨天才走，今天又来，是不是想念我们几个老家伙了，大可以搬过来，我们几个老家伙养你一个小家伙，还是养得起的。”还没敲门，李前进匆匆开门，满面欢喜。
陈宇挑眉，没在外面发现摄像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进了屋子，屋子里暖洋洋的，和自己家里差不多，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
李前进嘿嘿笑道：“当然是摄像头，你年纪轻轻，不会连摄像头都不知道吧？”
陈宇无语，这老小子有点会玩。
李奶奶没好气瞪了李前进一眼：“是老秦改装的摄像头，隐蔽性很高，不是专业人员认不出来，你在三公里外我们就知道你来了，看到你进院子老李就出来开门了。”
李前进炫耀道：“你别看老秦现在没什么卵用，他冰封前可是高尖端科技人员，改装一些小玩意儿手拿把掐。”齐爱国心生摇曳，年轻时候隐姓埋名以身报国，看着国力蒸蒸日上，何等意气风发，如今老了老了，轮到小辈照料，岁月不饶人啊。
李前进似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你小子今天来干嘛？莫非是城里住不下去，来投靠我们了？”
“你叫我一声爷爷，我叫你防身本事。”
他记得前日陈宇拉弓很窘迫，只是普通人，想传授两手本事给陈宇，当做报答。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不让少年产生亏欠心理。
陈宇笑笑不语，脱下背包：“不知道你们食盐够不够，给你们带了些食盐过来，不然吃饭没味道，坚持不了多久。”
李奶奶真诚感谢：“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就要出去寻找食盐了。”李前进刚想说我们不是囤了许多盐吗？怎么没盐了？被李奶奶一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奶奶死盯着李前进，小家伙好心跑一趟，难道还让他送些没用的东西来不成？要让对方觉得送的礼物送到点子上，他才会更加开心。
陈宇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反而开怀道：“行，你们还缺什么和我说，我下次给你们带来。”
得知秦爱国身份，陈宇心中满足，所做值得，对军人和科研工作者，他心中莫名信任，不问缘由。
能给予方便，当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