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黄狗送行，楼老托孤
刚到楼下，孙琳热情招呼：“陈宇，你来了， 我正准备上楼找你。”
陈宇眉头一皱，后退一步：“我们关系没这么好吧？”
孙琳眉头微皱，你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么，想了想自己有求于人，甜甜道：“陈宇，我也要去寻找物资，我们一起吗？”
陈宇婉拒：“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身边有人，抱歉。”
话音刚落，陈宇跳上冰面，如猎豹一般，迅速离开。
孙琳重重跺脚，瘪嘴埋怨：“有什么了不起，我一个人不是找不到物资，谁稀罕和你一起。”
16栋栋主郎天禄谄笑道：“孙医生，不如和我们一起，我们人多，可以保护你，找到物资分你一部分。”
孙琳婉拒：“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身边有人，抱歉。”
郎天禄一脸油腻，她很不喜欢，还不如和自己那一栋的人一起，而且因为自己的职业，12栋居民找回物资，都会主动分一点食物给她，作为回报，她优先给12栋居民提供治疗。
白狐大氅迎风飘荡，少年似纵横天下的侠客，将风雪甩在身后，一条黄狗迈开四蹄，肆意狂奔，紧紧跟随。
许久后，少年发现黄狗心情低落，近日皆如此，叫声不及当初高亢，隐隐透着一股哀伤，蹲下身子，陈宇按住狗头：“怎么了？”
大黄望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回头一望。
黄狗聪明，通人性，几日相处，陈宇心中有数，道：“你要带我去个地方？那行，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你。”
大黄狂奔，心里急切，陈宇紧随其后，即便急切，也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熟悉：“这不是楼老爷子家么，上次捡到大黄的地方。”
大黄身形灵活，拐过几个弯道径直走进棚户区，已然确定是楼家住的地方，大黄停在门口，回头望着陈宇，陈宇在它脑袋上拍了拍：“他是你老主人，想念的话进去看看。”
得到允许，大黄用脑袋拱开门板，钻了进去。
“大黄，你回来了？”破旧房间内，传出一声惊呼，过了一阵，楼三星露出门缝：“你进来，我爷爷有话和你说。”
少女声音清冷，透着一股哀伤，却强行掩饰。
陈宇转身望望，看着周边动静，刚才自己过来的时候，被人发现，小心翼翼走进房间，房间里很冷，楼老头仰卧在躺椅上，手指干枯僵硬，面上呈现出青灰色，大黄在躺椅边上呜咽，用脑袋去蹭楼老头手掌。
天灾后许多人因为天气原因熬不过去，临死前和楼老头现在情况相似。
楼老头豁然笑笑：“三星，你带大黄出厨房烧杯热水，给小兄弟暖暖身子。”
楼三星眼眶红润，拉着大黄往厨房走去，很听话，很乖。
楼老头豁然道：“小兄弟，三星爸妈跑出去下海做生意，从小跟着我长大，家务活什么都做，是个很乖巧的孩子。无论是豪华别墅还是犄角棚户，什么地方都能住，不挑剔也不嫌弃，老家伙我才能把她养这么大。”
陈宇很聪明，知道楼老头想说什么。
楼老头叹息一声：“六月暴雨，淹没城市，骤然间化作寒冰，全球冰封，几千年都未曾发生过如此荒诞之事，要不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老头子我还以为是在听故事。”
“我老人家是活够了，但三星还小，跟着老头子没见过世界繁华，没见过红尘滚滚，我没本事带着三星在天灾中活下去，老头子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老人原本笔直的腰杆，微微弯了下去，陈宇赶紧扶老爷子躺下。
陈宇认真道：“全球冰封，千年不遇。如斯天灾，想要活命总能活下去，你活了几十年，应当知道天灾固然可怕，但更恐怖的是人祸，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们刚见过两面，你将楼三星托付给我，实在不是好选择。”
哪怕面对临终老者最后的嘱托，陈宇心境虽有波动，但不代表要接受一个陌生女人，他深深知道，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想要弄死一个男人，只是费一番功夫罢了。
楼老头认真道：“你把大黄喂养的很好，之前大黄跟着我们爷孙两饥一顿饱一顿，饿得皮包骨，你养了七八天，身上就长肉了，而且干干净净变了个样，我信得过。”
陈宇不言，老人固然令人同情，但自己性命同样珍贵，重活一世，他不敢赌人性。
楼老头声音很低：“我知道不该求你，全球冰封，一个人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在养活一个人，确实很难。”
“三星年纪虽小，但实力不凡，她射箭技术见过吧，已得老爷子我八分真传，现在年纪小施展不开，我走之后，她能教你射艺。长大一些可以给你帮忙，直到天灾结束。”
陈宇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老人家不安好心，送我三石牛角弓。害我拉不弓不说，还不知道怎么去练习，只能自己摸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恐怕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已经打好主意了。”虽然在网上找了一些射艺学习技巧，但零零散散，之中没有人亲身传授来的实在，楼老头说的话，让他动心。
楼老头面上闪过一丝红润：“这么说，你答应了？”
陈宇道：“我也许不会带她去我住的地方，只要楼三星不举弓搭箭瞄准我，我便一直给她提供食物。”
“有我一口饭吃，就有楼三星一口，直到她有能力自给自足，或者直到我死。”
楼老头倏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似卸下一生重担，眉眼开阔，畅快大笑，尽显豪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三星，将我珍藏美酒拿过来，我要和小兄弟喝两杯。”
这是……回光返照？陈宇心头一惊。
楼三星听到呼唤，在厨房里拿过来一瓶红星二锅头，低头倒满两杯，一杯摆在爷爷面前，一杯摆在陈宇面前，然后端进来一盘小菜。
楼老头端着酒杯：“老头子喝过美酒不少，最让我怀念的是老头子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当时我弟弟出生，我才三岁，我爹用筷子沾酒，让我抿了一下，那酒是红星二锅头。”
陈宇道：“你想喝什么酒，红的洋的白的都有，管够。”
楼老头认真摆手，眼神中有一丝愧疚：“今天我拜托你办事，应当我请你喝酒。”
“只是这下酒菜，还是你送来的猪蹄，用你的菜招待你，你体谅，我家没别的东西了。”
陈宇慨然道：“有酒，很好了。”
酒过三巡，楼老头喝得有些高了，将楼三星叫进来，拉到身边：“三星，你爸爸妈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消息，爷爷很担心，先回老家看看，找到车再回来接你。”
“这几天，你先跟着陈家哥哥，好不好？”
老者脸上，笑容慈祥，眸子里尽是恋爱。
楼三星甜甜笑道：“好的，爷爷，你注意安全，我会好好跟着陈家哥哥，好好听话。”
楼老头将余下酒水倒满酒杯，举杯对陈宇遥遥一敬，仰头一饮而尽：“也罢，趁着天色还早，我就先走了。”
陈宇微微一怔：“这么急？”
楼老头笑道：“现在走正合适，再不走就晚了。而且临走前有大黄送我，我开心得很。”
老人裹上军绿色外套，推开门，大步向外走去，只伸手举过头顶，不停挥手告别，直至消失在棚户区，消失在陈宇和楼三星眼里。
老人家面色青灰到红润，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原本吊着一口气是因为放心不下孙女，当陈宇答应他的时候，终于将一切担子放下，猛然来了精神头，邀请陈宇喝完人生最后一顿酒。
且临走前有黄狗相送，应当算了无遗憾。
最后不想让孙女儿见着自己死亡的丑陋样子，让孙女儿有心理负担，冒着风雪走出门去。
陈宇回头，那少女早已泪流满面，望着老人消失的背影不语。
她明白，什么都明白。
大悲无声，只在心头。
“我爷爷是去寻找爸爸妈妈了吗？”少女声音沙哑，天真摇晃着陈宇，眼神中饱含期盼，让陈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