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拌苦菜和豆腐
“奶奶，大嫂已经回来了？”宋浅浅讶然：“我怎么没见到？”
她迅速用只闻其人，不见其面的大嫂回来的惊讶，掩盖住对大哥打不过大嫂的惊讶。
宋老夫人点一点她额头：“你呀，还怕我告状不成？哼！回来了，早都回来了，神神秘秘不知道做什么，只说要给你一份惊喜的见面礼，让大家先别告诉你。”
“谢谢奶奶！奶奶最好了。”宋浅浅自然知道这是老人家和自己更亲的表现。
当然这份亲昵只会体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毕竟宋老夫人又不是唯儿孙论的糊涂老人，会把宋浅浅大嫂的事无论隐私地讲给宋浅浅听。
又服侍宋老夫人半晌，一看天色就知道该吃晚饭了。果然有侍女来接两人去饭厅。
等到了饭厅外，宋浅浅叫住这位侍女：“姐姐，这是我的侍女，算我半个妹妹，麻烦你带她去吃饭。”又对林陶儿嘱咐道：“这里不是家里，我也不用你站着，你跟着这位姐姐去吃饭吧。”
林陶儿推脱不过，只得跟着那位侍女走了。
饭桌上还是不见那位大嫂的影子，宋浅浅看向宋老夫人，两个顽童互相眨了眨眼。宋浅浅便装作什么也不知，像往常一样吃饭、聊天。
饭后宋怀恒提议打牌，被宋夫人和宋怀姬联手否了：“这大热的天也就你有心情。看看这大家伙，满身的臭汗，回去洗洗睡了。”
“三弟你打不打？我拿我的燕环刀做彩头！浅浅你要是来打，我出一面只有北都有的好玩意儿！还有祖母也是！”宋怀恒撇开自己头上两座大山，另辟蹊径去了。
宋怀玉翻一个白眼：“你那柄破刀叫我赢了多少回了？次次往回借，还打个一辈子的借条！无聊。”说完径直回自己房间了。
宋浅浅见宋怀恒看向自己，忙脱离吃瓜状态推道：“二哥牌艺高超，浅浅甘拜下风。我先回房洗漱了！”
“一个个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宋怀恒正想望向自己最后的希望宋老夫人，却发现整个饭堂已经空无一人。
宋浅浅逃回房，听着饭堂方向不甘心的怒吼声，半晌才放下心来。
宋怀恒这个二哥什么都好，脾性暴躁一点也没什么，给宋浅浅出头也不怵。就是爱打牌，而且是又菜又爱玩，把把输把把说下回翻盘。
一旦上头就不让人走，想走？看我燕环刀答不答应！
当然，人是不敢真砍的，但是做做样子也是挺唬人的。所以和二哥宋怀恒打牌这种伤兄弟姐妹之间感情的事情，还是能拖就拖，能推就推。
林陶儿已经弄好洗澡水了：“夫人，水好了，可以沐浴。”她试过温度，刚刚好。
宋浅浅应一声好。
村子里现在缺水，她自然不能铺张浪费地打水洗澡，平常清洁也就是用布沾水擦洗擦洗。用水最多的竟然是刷牙。
“陶儿，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夫人，我可是夫人的侍女，哪有什么人敢给我脸色看。”
“那就好。”
宋浅浅自娱自乐心道：“看来陶儿不是气运之子呀，有靠山但是个义女，还嫁了人；属于受人嫉妒但不受人忌惮的那种，按理说气运之子应该遇到挑衅然后反击打脸，因为受伤被靠山也就是我心疼……如果我是男人，那就更好玩了……”
一夜无话，夜色像龟裂的大地一样干涸，使人心浮气躁。
第二天宋浅浅一早带着头套、袖套、手套三件套和一坛拌苦菜，去拜访梁清儿。路上她发现街坊们都愁眉苦脸，尤以梅婉那一家人为最。
“还过得下去吧？”宋浅浅开口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勉勉强强。”梁清儿看见是宋浅浅敲门，就把他丈夫指使出去，留他们两个女人在家说话。
梁清儿显然地憔悴了，嘴唇不再饱满，死皮若隐若现，苦笑道：“你也知道我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后院儿的井水干了，没水怎么做豆腐？只能问别人家买水借水，千辛万苦凑齐的水做出来的豆腐，没人要！只能折价送出去，好歹没亏。”
说完自己的近况，她又问起宋浅浅：“你呢？听说你们村子下雨的时候就挖好蓄水湖了？”
“挖是挖好了，”宋浅浅一说起这事儿就来气：“水也是足够的，谁知隔壁村子不当人，给我们把湖挖塌了，还堵着不让我们补，一湖水白白流了个干净，也就一天功夫，一点水汽都没了。我们村子准备实在没水没粮了，就一起往洪城走。”
梁清儿期待的表情垮了下去，难过地嘴唇颤抖：“怎么偏偏就是咱们呢？旱一场雨一场又旱一场！不给人活路！”
宋浅浅拍一拍她的手：“实在不行，你们就跟上我们村一起走吧，没活路，也要闯出一条活路来！”
梁清儿摇一摇头：“不行的，就我和我丈夫的身子骨，还有两个老人，走上两天就走不动了，不劳累你们。我们自己走。”
宋浅浅也不强求，只是暗暗决定等大部分灾民们上路的时候，一定力所能及地帮一帮梁清儿一家。
其实各县已经有一部分人带上最后的水粮上路了，他们是平常也算过得不好的那部分人，没办法继续观望灾情。要么艰苦跋涉挣一个希望，要么没水没米静待死亡。
“对了浅浅，大家都在传梁县令手里有粮，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的，梁县令怎么还不发粮？”梁清儿家只剩小半缸米，省着点煮粥最多能再撑一个月。
这场旱灾带来的影响，显然不是一个月能够消弭的。
宋浅浅只是说：“听我夫君的话，确实有这么一笔粮食，只是具体什么安排我就不清楚了。”
她有些歉意地看着梁清儿，其实她知道，但是其中内情告诉梁清儿也没用，倒不如给她留下希望，精打细算地多撑这时日。
“那就好，那就好。”梁清儿也不知是在自我欺骗还是自我安慰。
宋浅浅走的时候，梁清儿硬塞过来一篮子白嫩嫩的豆腐，苦笑：
“家里什么也没有，不要客气。”
宋浅浅沉默着点点头，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