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赴约
我狐疑的从桌上拿起那张纸,这就是一张普通的信签纸,但里面的内容却是用一水的簪花小楷写就,看着工整雅致、颇为赏心。
“谨呈总务委鄂北分理处主任陈玄武先生:初至江城,惊闻门下行商无德、行事放荡惊扰了先生,鄙人深感惶恐。我教自祖师传法之始,一向克己复礼、洁身累行,不想今日却因门下教化无方,致使悖言乱辞、举止不端污及先生耳目,鄙人深感痛心疾首。为表歉意,今晚戌时三刻,鄙人将略备薄酒于江畔遇南轩具情陈罪,恭请先生念及令尊昔年曾于胶东降下点化之泽,拔冗出席、不吝教诲。三花道张冠真敬上。”
看完手中这篇请帖不像请帖、战书不像战书的纸条后,我只感形势紧急、不容拖延,毕竟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算算时间,距离戌时三刻也就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对方这回可是根本就没给我们留反应时间呀!
我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丢回了桌上,然后看着陈主任说道:“时间紧急、不能犹豫,能不能给我一辆车,我这就赶过去。”
陈主任说道:“你自己过去算怎么回事,虽然对方点名了要让你去换人,但这邀请的对象却是我,还是我和你一同前去吧!”说着陈主任就颤颤巍巍的准备站起身来。
彭千阳一把按在了陈主任的肩上,又将他按回了椅子上,说道:“得了,你都这副德性了,要让你陪着杨兄弟去,那岂不是买一送一、半点机会都没了,你还是在外面居中策应,让我陪着小杨兄弟去赴约。”
“可是……”陈主任见状还要说话,彭千阳连忙打断了他说道:“你就别可是了,我你还放心不下么,就算不能将两个一起给你带出来,至少我也会保下一个的。”
见彭千阳态度坚决,陈主任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冲屋外招呼了一声后,对着一个进来的年轻小伙子吩咐了几句便由他开车带着我和彭千阳直奔遇南轩。
遇南轩,这是江城极为有名的一个高档中式酒店。
我以前路过此地时,见着遇南轩那古朴雅致但却尽显豪奢的大门中出入着一双双衣着华丽之辈,还曾颇为不屑、但又酸意浓浓的嘟囔了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可如今我也站在了这间酒店门前,不过今天我可不是来吃饭的,而且一个不慎,还有可能会变成别人的下酒菜。
此时遇南轩门前正站在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人,见到我们的车停下后,中年人还迎上两步帮我拉开了车门。我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呀,不好意思的对他说了声谢谢,中年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弯腰伸手朝大门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时彭千阳已经从车身的另一侧绕了过来,他轻轻在中年人的肩上拍了一下,说道:“别假客气了,张冠真那老儿呢?怎么不亲自出来迎接?”
彭千阳拍在中年人肩上的那一巴掌看起来轻飘飘的、似乎还不如朋友间打招呼拍的用力,但那中年人却仿佛吃不住劲一般,整个身子猛地晃了一晃,满是职业微笑的脸上立即变得煞白一片,好像现在搭在他肩上的并非是一只手、而是一副千斤巨担一般。
“张师……”中年人的腰弯得越来越低了,虽然他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丝微笑,但已经由煞白变得涨红的脸却怎么看怎么狰狞,再也没有了刚才初见那般的从容之态,嘴里的话也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才仅仅吐出两个字就看见额头已经滴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我暗暗心惊这彭千阳虽然看起来就像一个土里土气的包工头,但没想到手上却一点也不含糊,就这一手举重若轻的本事就足见其修为精纯、绝非易与之辈。
眼见中年人整个身子已经摇晃得很厉害了,彭千阳哈哈一笑,这才将放在他肩上的手抬了起来。
彭千阳的手刚一离开中年人的肩膀,中年人立即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暗暗的长吐一口气后,这才恭敬的问道:“陈主任大驾光临,张师自当亲自相迎,奈何张师年岁已高、行动不便,初至本地又不服水土,所以身体微有抱恙,只好于楼中恭候,还请陈主任恕罪。”
彭千阳又是哈哈一笑说道:“张老儿派头倒是不小,不过也罢,反正我老彭今天只是代人赴约,办事才是正经,这些繁文缛节的虚礼就算了吧!”
中年人闻言微微一愣,说道:“您……您不是……陈主任?”
彭千阳横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说道:“废话少说,前面带路。”
中年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彭千阳满脸横肉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便又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快上两步走到我俩的前方领路去了。
进了大厅直上二楼,中年人将我和彭千阳带到一间名为 “听涛”的雅间门前正要伸手敲门,彭千阳却是一把将他推开,然后抬脚往包厢的门上一踢,房门立即轰然而开。
“什么人,敢在这里放肆?”随着包厢的门被彭千阳踹开,包厢内立即传出了一声厉喝。
而那一直引着我们进来的中间人听见这声厉喝之后,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了家长,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张师,是他们……啊……”可是他这话刚说了一半,立即就变成了一声惨呼,然后整个人就倒飞了出来。
此时彭千阳正要举步往雅间里走去,眼见中年人倒飞了出来,他只是伸手一拨,就把中年人给引得飞向了左侧,随即就听轰隆一声,中年人先是砸在了墙上,然后又落在了地上,落地之后的中年人手脚微微抽搐了两下之后便不再动弹,也不知是死是活?
彭千阳伸手拨开这个中年人后,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径直往包厢里走去,而我也随着彭千阳的脚步一同走了进去。
进了包厢后才发现,包厢的一侧是一整扇落地玻璃窗,窗外江水涛涛、波光涟漪,无限江景尽收眼底,怪不得会起了个“听涛”的名字。
这包厢除了窗外的景致怡人,内里布置也是典雅讲究、格调不凡,屋内用具皆是一水雅的明清家具样式,我虽然分不出这些家具的木材好坏,但见这些桌椅摆件的表面都泛着一层暗红透亮的光泽,显得十分水润光滑,似乎就是古玩行当里所谓的“包浆”,便知肯定都不便宜。
不过彭千阳似乎对这一切都毫不感兴趣,进了包厢之后他直接就走到临床那张圆形大餐桌一侧,拉开一张椅子直接就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然后还拍了拍身旁的一张椅子对我说道:“来,小杨,坐这儿。”说着他又自顾自的点上一颗烟、翘着二郎腿吞云起雾,模样看着十分嚣张无礼。
桌上主位坐着一个白须白发、但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老者,对于彭千阳的举动,老者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不说话,不过站在他身旁的那位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干瘦光头却已是满脸怒气、眼冒凶光。
我走到彭千阳身边坐下后,老者对着身旁那个干瘦光头轻轻挥了挥手,然后干瘦光头恶狠狠瞪了我和彭千阳一眼就走到包厢一角,拎起地上那个人事不省的中年人就出了房门,随后便进来两位穿着旗袍的妙龄女子给我和彭千阳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