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反转
这一次，苏甜没有同西西共享身体，而是像空气一般悬浮着，以完全旁观的视角观察着一切。
学校门口，胡兰香老两口不住地朝拥挤的放学人潮里张望，好不容易看到西西，胡兰香兴奋地挥手喊道：“西西，这儿！爷爷奶奶在这里！”
西西从人群里抬起头，看见老两口神色冷淡，不仅没有朝两人走过来，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融入了人群。
“嘿！你说这孩子，小时候那么黏我们，长大了这是认生还是咋地？”胡兰香叹息着，同鲁长贵赶忙去追，紧赶慢赶却硬是撵不上一个孩子的脚步。
气喘吁吁地走到家门口，看见俞清华揽着西西的肩头正冷着脸等着他们。
“爸妈，你们注意点啊！西西还这么小，万一路上被人贩子抓走了怎么办？让你们接个人这么小个事也做不好。”
鲁长贵哪里能受得了这憋屈，挣着脖子就要和俞清华辩论，胡兰香暗地里推搡他一下，使了个闭嘴的眼色，笑着回道，“是是是，我们下次注意，早点去。”
“嗯，晚上子平不回来吃饭，你们抓紧时间煮饭吧！”俞清华丢下这句，故意把还看不出痕迹的肚子挺了挺，揽着西西率先进了屋。
站在一边的苏甜仔细看着西西，竟从他躲在俞清华身后的小脸上看到一丝狡黠的微笑。可最让她惊讶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俞清华把西西带进卧室后，两人的对话。
“儿子，你这个主意不错，看那老头子，鼻子都快气歪了。等会你爸回来，再接再厉，一定让他明白把自己爸妈弄来这个主意有多糟糕！”
“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帮你把爷爷奶奶赶走的！”
“什么爷爷奶奶？他们可和你半点关系没有，鲁子平也不是你亲爸，你别被他们的糖衣炮弹给骗了。”
“我知道。”
画面加速。
苏甜看到胡香兰和俞清华在短短的半年之间从面上的客气变得互相仇视，而每一次的争端都少不了鲁西西。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苏甜根本不敢相信那么小的孩子，竟能把人心拿捏得如此自如。
胡兰香想不明白，他们明明是受儿子托付来照顾怀孕的媳妇和大孙子的，可为什么从她和老伴踏进这屋子的第一天，战争的号角就仿佛默默吹响了。
他们和俞清华总会因为各种鸡零狗碎的小事从口水战升级到武力战斗。尽管俞清华怀着孩子，可力气一点不见小，推搡起人来力道极大，好几次把她逼到墙角直不起身来。
当然胡兰香也没过多忍让，在被媳妇推倒在地后，起身就给她挠了个大花脸，指甲印子一个星期都没消。
后来也许是俞清华肚子大了不太便利，大家开始进入休战期，除了偶尔冷嘲热讽两句，也不会再升级。
终于俞清华剖腹产生下了小儿子，躺在床上自顾不暇，胡兰香和鲁长贵每天抱着孙子稀罕不够，家里算是彻底平静下来。
每天晚饭时分，是西西陪弟弟的时候，他早早地吃过饭，在房间里陪着弟弟玩，让大人们可以安心地享用晚餐。
这一天，西西又早早吃过晚饭在房间陪弟弟。
弟弟出生还不到半个月，除了睡觉就是喝奶拉粑粑，西西像往常一样戳弄着他的脸蛋，突然问了句，“你是来和我抢妈妈的吗？”
苏甜心里一紧，看见西西拿起妈妈贴身的小毛巾轻轻捂住了弟弟的口鼻。弟弟难受地挣扎蠕动，他又马上松开，让他呼吸两口又快速捂上。
就这样反复好几次，弟弟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了？”俞清华着急的跑进房内，看见的是西西懂事地把弟弟抱在怀里细心安抚，“西西，把弟弟给我吧！”
孩子到了俞清华怀里，哭得更加大声，俞清华急得满头是汗，捞起衣服喂不行，搂着到处走也不行。
“给我试试。”胡兰香实在心疼孙子，忍不住说道。
一离开俞清华的怀抱，孩子奇迹般地哭声就小了，胡兰香抱了好一会，终于弄睡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在西西反复的加强这种刺激后，孩子已经完全不能和她呆在一起，鲁子平每天要上班，夜里总被吵醒，脾气也暴躁起来。
在一次半夜被儿子凄厉的哭声吵醒后，不顾俞清华的反对，一把就将孩子抱起丢去了胡兰香和鲁长贵房间。
俞清华无可奈何，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一挨着自己就要哭，但为了儿子健康考虑，默许了胡兰香的24小时照顾。
成为人形奶牛后，她又失落又生气，总觉得胡兰香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可不管怎么观察都没有一点证据。
直到一天夜里，西西悄悄来到她的房间告诉她，“奶奶把你挤的奶全部倒了，晚上都偷偷喂弟弟喝奶粉。”
她憋闷多日，正愁找不到渠道发泄，拖鞋都没穿冲进厨房，看见自己白天辛苦挤的三袋奶被倒在垃圾桶里，拿起奶袋子就冲进胡兰香的房间，将奶袋子往胡兰香脸上一甩，一个嘴巴子就甩在胡兰香脸上。
“你这个杀千刀的恶媳妇，我跟你拼了我！”胡兰香把孩子往怔住的鲁长贵手里一塞，一把就揪住俞清华的头发扭打起来。
那夜刚好鲁子平不在家，鲁长贵抱着孩子不好使力，两个女人扭打了快半小时，皆是伤痕累累。
从此以后，两人就是水火不容的样子，胡兰香彻底放开后骂起人来真的是不堪入耳，苏甜有时候都想捂住耳朵。
而那个挑事的人，鲁西西，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总在两人对骂时紧紧抱住俞清华的大腿，可怜巴巴地流眼泪。
当然，经过倒奶事件后，俞清华认为自己完全找到了孩子接近自己就哭的原因，那就是胡香兰使了什么歪门邪道。她不管不顾地把儿子抱了回来，哪怕自己睡书房，也坚决不再和儿子分开。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儿子就好了，她更是恨透了胡兰香，只要有胡兰香出现的地方她的视线里就全是仇恨和敌意。
鲁子平不懂为什么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婆媳两人会走到今天这步，他想不通也不愿意被卷入，索性以加班为借口连家也不回。
画面闪回，苏甜在鲁子平头上看到几帧飞速略过的图像。是他和一个漂亮的女人逛街、吃饭和开房的图像，就像是照片一样在苏甜眼前铺展开。
半夜三更，酩酊大嘴的鲁子平回了家，沙发上一瘫就睡得像猪一样。
鲁西西从房间里走出来，自然地拿起鲁子平的手机，娴熟地输入密码开始操作起来。苏甜好奇地漂移到他的身后，看见他点开了一个微信对话框。
那是个女人头像，名叫“余情未了”。
对话很露骨，全是关于床上事务的讨论，她一个成年人都觉得辣眼睛，可鲁西西却看得极为认真，在看完两人关于什么时候蹬掉俞清华，娶她进门的专题讨论后，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点了点对话框内最后一个语音，是鲁子平低沉的声音，“亲爱的，晚安。”
确定内容后他毫不迟疑地就转发给了俞清华，之后非常自然地把手机放到了茶几显眼处，慢慢走回了房间。
苏甜跟着鲁西西回了他的小房间，他打开台灯，在纸上画着什么。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就是一顿哭喊吵闹，耳光清脆，拳头砸在身上发出一声声的闷响，苏甜已经不想再去看。
每一个节点都已经非常清晰，每一个转折都没有任何悬念。
苏甜不敢相信以鲁西西的年纪可以拥有这样的思路布下这样的局，而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抢妈妈？赶走爷爷奶奶？苏甜实在是不懂。
“这两个字我特别你喜欢，你呢？”鲁西西突然转过头，眼睛精准地看向苏甜，举着自己刚才画的纸。
上面用鲜红色颜料写着“毁灭”两个字，颜料未干，往下滴落着，像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