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5章情根深种（1）
慕少琛醒时，只觉喉咙干涩、浑身酸软无力。他眨了眨同样干涩的眼睛，有些艰难的扭头看了看四周。
只见他平躺在床上，肩旁一本翻了一半的书被一只白玉似的手轻轻握着放于床上。他顺着那只手往上，只见又是一袭白袍的杜川正靠坐在床头，许是看书看累了，竟歪着脑袋睡着了。
慕少琛仰着头看了看略显憔悴的杜川，想张口喊他，却口干得厉害，竟出不了声。慕少琛干咽了口口水，撑着绵软无力的手臂，勉强爬了起来。
他一动，一旁的杜川便醒了。杜川看到他醒来，立刻激动的叫了声“你醒了”，然后扶着他靠在床头坐好，再转身坐到另一头，握着他的手担忧道：
“你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身上可还疼？饿不饿？渴不渴？可还认得我？”
第一次见杜川担心得这般多话又语无伦次，慕少琛笑了笑，想取笑他说自己怎会不认得他，可嘴张了张，竟又是渴得只能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杜川见罢，立刻跑过去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见慕少琛一饮而尽，杜川又跑过去倒了一杯，慕少琛又是一饮而尽，杜川便干脆直接将茶壶拿了过来。
慕少琛对着茶壶，一口气喝干了一整壶茶，之后终于觉得活了过来似的舔了舔下唇。
“可好些了？认不认得我？身上还有哪里疼？难受吗？可说得出话？”
见慕少琛也不回话只傻傻的盯着自己，杜川更急了。也不知慕少琛现在究竟感觉怎样，杜川只能双手搓着他的双臂，上下来回的查看。
而慕少琛一直看着面前双眼布满血丝、头发有些凌乱、连黑眼圈都出来的杜川，舔舔唇道：“我还要”
杜川一愣，以为慕少琛还渴。他看了看已经空了的茶壶，犹豫了片刻便道：“好，我这就让丫鬟送茶来。”
杜川说完，起身就要走，却不料慕少琛突然拉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拽回床上。
茶壶摔碎到地上，杜川跌坐到慕少琛身边，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慕少琛扣住后脑勺，一个略带干涩粗糙的吻便落在他的唇上。
杜川呆在那，眨了眨眼睛。他惊得微张了嘴，可正因如此，他给了慕少琛可趁之机，慕少琛柔软灵活的舌头便从这唇缝里钻了进来。
杜川吓得眼睛睁得更大。待慕少琛的舌头已经开始勾着他的舌头、在他的口腔内肆意游走后，杜川才终于有所反应，红着一张脸用力将慕少琛推开。
杜川警惕的倾身向后，他想起身逃走，却被慕少琛按住了腿。慕少琛微微倾身靠向他，又舔了舔唇，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我还要”
杜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双手有些防备的置于胸前。他本是想将双手挡在自己唇上的，可又怕自己这么做会伤了慕少琛的心。
“我还要”
慕少琛不满的又说一遍，还又逼近了一点。
杜川的手无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下巴，有些结巴的问道：“要、要什么？”
慕少琛勾着嘴角笑了笑，哑着声音说了句“亲哥哥”，便又伸手扣住杜川的后脑勺，将他拉过来吻住了。
杜川用力抿住嘴，可哪里抵挡得住慕少琛的强取豪夺，不消片刻，慕少琛的舌头便又开始肆无忌惮的扫过杜川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了。
杜川被扫得浑身酥软，在彻底断气之前，又用力的推开了慕少琛，然后扶着胸口猛喘几口气，才有些娇嗔的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是亲哥哥，还是要吃了哥哥？”
慕少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笑开来道：“果然同梦里的一样甜。”
“梦里？”
杜川听罢，微皱眉头笑问：“难不成，少安竟是早就觊觎哥哥了？”
慕少琛垂眼躲过杜川的目光片刻，便又贪婪的看着他，身子也跟着倾上前去：
“没有早就觊觎。是你非要我同你睡，还自己一再一再跑到我的梦里来，是你觊觎我。”
“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倒怪起我来了？”
“我还要”
见慕少琛竟是又想亲下来，杜川赶紧拿掌心推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他给推回去，道：“昏睡了两天两夜，肚子不饿，嘴倒馋了？”
听到杜川这话，慕少琛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道：
“我竟睡了这么久？对了，那日你被二当家挟持，我本欲去追，可因为玉儿和英儿有危险，我便先去救她们了。我只记得救下她们之后，我便去找你，可是后来呢？后来谁救的你？我们又是怎么回来的？这里可是郡守府？天厌寨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杜川见慕少琛哑着嗓子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知道那晚走火入魔之后的事他怕是记不住了，便笑着道：
“你不记得啦？那日你救了玉儿便追来救我，然后我们按计划扣了一些天厌寨的人，便同赵大人一起回来啦。”
慕少琛用手抵着太阳穴努力回想那夜的情景。他脑子有些混乱，只清楚的记得救下玉儿之后他便飞往后山，可之后的事情他却断断续续只记得几个零星的画面。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腥红场面，让慕少琛有些头疼，他抱着头闭上眼睛，努力回忆那些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被杜川用手盖住他的手，将他低下的头轻轻抬起来道：
“那晚的事已经不重要，事情都解决了，你便不要再想了。”
慕少琛看向杜川，脑海里突的又闪过几个不真切的画面，以及几句让他心慌的话。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记得，很多白衣人要拦我我、我是不是用束心剑滥杀无辜了？”
杜川一愣，立刻宽慰的笑笑：
“你哪里舍得伤人？你当真不记得了？那日我被天厌寨二当家挟持逃往后山，那二当家竟是想将我交给一群白衣人。幸好你及时赶到，将我救了回来。为了挡开那群白衣人，你用你的佩剑激发内力，将他们击飞击晕了而已，并未伤及他们的性命。”
慕少琛抬着头看他，有些将信将疑，不确定的问道：“当真？”
“我骗你作甚？只是白衣人里有两个武功高强的，他们同你厮打了许久，直打得天昏地暗，最后他们内力耗尽，只好落荒而逃。而你以一敌二，也是真气掏空，在他们走后便立刻倒下，然后昏迷了两天两夜。”
听杜川的话，慕少琛只觉话中所言似是同那些记忆碎片吻合了，便才安下心来，又问道：“那些白衣人是谁？”
杜川笑道：“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真是的，打之前竟也不报上名号。”
慕少琛被杜川这么一逗，便也笑了：“挟持人质，哪有还报上姓名的道理，你当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比试呢？”
杜川笑笑不再接话，转道：“我去让玉儿把给你熬的粥端上来。我也不知你何时会醒，那肉粥一直温着，现在定是又软又烂，正适合你吃。”
杜川要起身，慕少琛又将他拉住，然后从背后抱紧了他。
“也不知是梦还是真的，我记得你说你要玉儿，不要我？”
杜川一愣，便又好笑道：“为何我要了玉儿就不能要你，要你就不能要玉儿了？”
听杜川这话，慕少琛虽知他说的并无毛病，可就是忍不住心里翻了醋坛子，抓着他的肩膀将他转向自己，委屈道：“若只能在我和玉儿之间选一个呢？”
见慕少琛别的事都不记得，偏自己骗他的话却记得清楚，杜川忍不住逗他道：“为何我只能选一个？”
慕少琛急了，只觉杜川似是真的会要玉儿不要自己，心中又急又恼，忍不住带丝蛮横道：“你别管，总之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不让我管，那又何必问我？”
“杜川！”
见慕少琛当真急了，杜川才心满意足的笑道：“你这问题好奇怪，你是弟弟玉儿是妹妹，弟弟妹妹，为何偏要只选一个？”
见杜川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肯说选自己，慕少琛有些失望的靠回去，垂着头不再说话。
杜川见慕少琛竟因为这样便失望失落起来，于是宠溺的靠上来，歪着头哄道：
“这便又生气了？好在现在不用选，若当真非要二选一，我自然是选你的啊。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不管是同谁比，我都选你。”
听杜川这么说，慕少琛顿时又像蔫了的小花突然得了甘露，瞬间又抬起头来，眼露光芒道：“当真？”
“当真。”
“这次不是骗我的？”
“哪次都不骗你。”
慕少琛终于喜笑颜开，而后反应过来自己竟同个小姑娘似的无理取闹，便又有些难为情了。
杜川见罢，心里软了一片，笑着问：“现在可觉得饿了？可有胃口喝粥了？”
“嗯！”
见慕少琛终于彻底高兴了，杜川才起身去叫玉儿。他一边走一边摇摇头，在心里叹道：哪里长大了？不还是当年的无赖小孩儿么？
因为心情好，慕少琛的胃口也很好，不但将一小锅粥吃得一干二净，还添了几块点心才心满意足。
杜川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慕少琛终于停了口，杜川才似有埋怨道：“饿了两三天，一吃便又吃撑，一会你可别闹肚子。”
慕少琛拍拍圆滚滚的肚皮，笑道：
“我小时候在家里娇养，肠胃弱，总爱上吐下泻。可后来跟师父习武，师父糙养，我反倒渐渐不会上吐下泻了。如今我壮如猛虎，饿几天或者撑几天，都不会有事。”
听到这，杜川似是不满的哼了声，才道：
“便是如此，平日也要注意着些。寒凉之物少吃，点心之类不易消化的一次也不能吃太多。还有，夏日也不可贪凉，夜里凉了也是要盖些毯子之类的在肚子上的。”
慕少琛听着杜川亲昵的叮嘱唠叨，笑嘻嘻的，只觉听得心里又甜又暖，半点也不会烦。杜川看着慕少琛傻笑的样子，头疼的捏了捏额头。
这时，玉儿走了进来，对杜川道：“公子，天厌寨的大当家非要见你，问你去不去？”
慕少琛一愣，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高兴，也忘了问天厌寨的人怎么样了。于是他看向杜川，问道：
“对了，天厌寨已经开寨，城里的流民是否已经移居到天厌山了？你说的做戏可算是做完了？石越和那几个当家他们回山了吗？”
听到慕少琛的话，杜川顿了顿，没有答他，而是站起身，先是对玉儿，然后对慕少琛道：“他想见我，便去见见吧。少安，你重伤才好，就在房里休息等我，我去去便回。”
见杜川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脸上神色又不太对，慕少琛便也跟着起来坚持道：“我同你一道去。”
杜川看看他，状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道：“好吧，那便一道去吧。”
慕少琛没想到，他们竟是去到府衙地牢见的石越。在走往地牢的路上，慕少琛犹豫再三，最后终是没忍住的问道：“不是说围剿天厌寨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吗，为何竟真的将他们关在地牢？”
杜川摇了摇扇子，斟酌了下才道：“自然是做戏而已。只是这戏还没做完，只能再委屈委屈石当家。”
慕少琛本以为关入地牢也只是做个样子，可当他进到地牢见到被锁链锁在墙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浑身是伤、满脸血痕的石越，慕少琛震惊了。
他不敢相信的转身看向杜川，可杜川竟像是什么问题也没有的摇着扇子信步走入牢内，脸上甚至勾着令人不适的冷笑。
“石当家，深夜邀我前来，可是愿意说了？”
听到杜川冷漠的问话，慕少琛更是疑惑，心中那种从杜川身上散发出来的、令他难以接受的违和感更甚了。
石越似是被打得不轻，咳了几声，才嘶哑着嗓子艰难道：“杜公子，如今这情形，似乎同你当初说的不太一样？”
杜川冷漠的笑笑，道：
“让石当家受委屈了，杜某抱歉。只是郡守说了，朝廷希望你交出当年你爷爷传给你的旧都机关图。若你肯将机关图交出来，郡守立刻放你们回去，之前说的合作也依然有效。石当家，为了免受不必要的苦头，你不如将图交出来？”
“杜公子，机关图可是我最后保命用的东西了，我若交出来，你当真可保我不死？”
“那是自然。说来惭愧，我原是没想到郡守为了邀功，竟突然提出这种要求。若我知道会害得石当家平白受这些皮肉之苦，我必是不会让赵大人将你们押回来的。”
“咳咳咳，罢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信你。只是希望杜公子千万莫要再让我失望才是。”
“我发誓，杜某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好。那我便告诉你。其实机关图我一直带在身上，你们之所以搜不到，是因为我藏在了背上。我现在背上那块皮是贴上去的，那里绘制了一半的机关图，而另一半则纹在了我身上。杜公子，我将机关图告诉给你，还请你一定信守诺言。”
“自然。来人，还不去看看？！”
杜川说完，身后两个衙役立刻过去解开石越身上的锁链，然后粗暴的将他转过身，再将他按到墙上。
慕少琛见衙役如此粗鲁，气得就要上前制止。可杜川却一把拉住了他，用折扇遮住嘴轻声说道：“你现在去拦只会增加他的痛苦，你只当这也是逢场作戏吧。”
慕少琛心中一堵，气道：“这如何只当是做戏？如今这些，为何当初我和石越都未曾听说？”
杜川看着他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拉着他不许他动，便静静的看着石越他们。
只听几声撕衣服的声音，石越背上的衣服被撕了开来，衙役提了一桶脏水便泼了上去。
慕少琛见石越怎么说也算是一位豪杰，竟落得如此下场，气不过又要上前。可这时杜川干脆转身挡在他跟前，盯着他的眼睛道：
“石当家希望今后能堂堂正正的活着，为了他的愿望，如今受点屈辱又算什么？你若非要拦，我可不能保证郡守得了图，还会不会放过他。”
“可是”
“没有可是！若找不到机关图，我之前谋划的一切都将落空，难道，你希望我的心血付之东流？”
听到这话，慕少琛顿住了，最后只能捏紧双拳，咬咬牙忍住向他质问的冲动。
这时身后的衙役说道：“当真是机关图！他背上也纹了一块！”
杜川转回身去看，慕少琛也放眼看去，只见石越的背上，果然纹着一块密图。
看着石越狼狈至极的样子，慕少琛想上前去给他披上自己的外套，却仍是被杜川拦住。杜川硬拉着慕少琛转身往牢门外走。
这时已经体力不支的石越靠着墙瘫坐下来，咳出一口鲜血，叫了一声杜川的名字。杜川驻了足，却不忍转身回看。
慕少琛转回头看去，只见那石越憔悴得不似原貌，脸上纵横的鞭痕让他满脸是血，刚刚吐出来的那口血，还在嘴角下巴浓稠的挂着丝。
石越沙哑着嗓子，隐约露出最后的希翼和信任，轻声道：“杜川，可别让我们失望啊。不论天上地下，我们都等你的好消息。”
杜川身子狠狠一震，眼睛突然发红了。可他最后只用力点了点头，便吸了一下鼻子，硬是将慕少琛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