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7章剑仙诀（2）
“便是如此，剑仙诀又如何与我朝国运有关？”
“哎，许是一切皆有注定。十年前，关瑶被逐出师门惨死张府，我的爱徒徐傲怨我对他师姐狠心，气不过，便独自下山给师姐报仇。但我这弟子行事太过偏激，他去寻仇却牵连无辜，硬是将张家二十余人全部残杀殆尽，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说到这，剑圣忍不住心生难过，眼中也微微泛起泪光。云星辰见此想要上前安慰，剑圣便努力克制伤心，对他摆了摆手，然后接着说：
“当时江湖人已经对剑仙诀虎视眈眈，各派寻着理由逼我交出剑仙诀。我顶着各方压力，未曾妥协。而徐傲屠门一事，却是、却是天理难容！他屠门后自知罪孽深重，他虽被江湖人追杀，却仍决心在自裁前先回庄看我一眼。”
“我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二十多个大小门派、千余号人黑压压的围到藏剑殿，逼我交出徐傲和剑仙诀。当时徐傲要以死谢罪，众人却不肯。我不肯交出剑仙诀，他们却要硬抢，我便率众弟子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后来，幸得樊城杜老爷请来官兵相助，我们才免于灭门。”
“那一战，是我建庄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比二十五年前的围剿更甚。仅仅一晚，我庄便足足失去了两百余弟子。也正是因为这一战，我庄元气大伤，直至今日仍未能恢复。”
剑圣说的那一晚，云星辰是记得很清楚的。
他清楚的记得，师父将徐傲视如己出，他虽知徐傲罪当万死，却仍不忍伤他性命。
师父带着徐傲领罪，忍痛当众挑断了徐傲的手筋、将他打成了废人。还自责自己教徒无方，连自己也一并罚了。
师父说他会尽全力给自己三掌，便真的尽全力了，而且直击心脉，竟是要以死谢罪的。
想到当时的场景，云星辰仍是心有余悸。
当时他好不容易被师父收养，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有个家、有个亲人了，可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失去。
师父击下第一掌时口吐鲜血的样子把他吓坏了，于是他立刻跑过去抱住师父，叫着“师父若是想死，便连同我一起杀了吧！”
好在他拼死了哭着喊着闹着，死也不放手，他师父才没下得去手。
“那一战后，我身负重伤，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可江湖人仍对剑仙诀念念不忘，为了杜绝后患，我决定将剑仙诀与原来的藏书阁一起烧了。可谁知，当时在庄内休养的徐傲，居然也冲进了火海。”
“我本以为，剑仙诀被焚，江湖总该回归平静。可半年后，江湖里竟又有传言说有人找到了剑仙诀记载的地方，应证了一些剑仙诀有关长生不老的传说。”
“江湖又因此沸腾。后来，甚至流行了一股探宝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这股热潮，千方百计探寻剑仙诀内所记载的‘不老族人秘境’，奢望能找到神族以及他们长生不老的秘法。”
“一年过后，剑仙诀的事甚至惊动了朝廷，朝廷也开始派人寻找不老神族。甚至朝廷也同那些江湖人一般，派兵过来逼我交出剑仙诀。幸而后来再次得剑仙和杜老爷相助，我才又躲过一劫。”
慕少琛耐心的听着，听到此，他忽然想起大约十年前的一件事来。
那年师父忽然丢下他一人下山，本来只说当日便回，没想到师父竟一去数月。
当时他才约摸十岁，一个人住在雪山上，等了一个天也没见师父回来，吓得他连夜跑去找师父。
可他却在山上迷了路，不小心走错方向反倒上了山顶，然后遇到了正在闭关修炼的小师叔。
也幸亏是碰到了小师叔，不然他怕是要冻死、饿死在决明山了。当时若不是小师叔不知每日从哪里弄到的一小碗鲜血逼他饮下，他怕是根本挨不过那几个月。
只是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第一次见到小师叔时，小师叔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可不知为何后来师父回来了，小师叔便不知去向，等再回来时，竟是变成了个少年的模样。
之后又过了将近十年，小师叔竟几乎也不曾长大什么。
“后来朝廷的人都撤了，江湖人也在当今圣上下旨昭告天下，说剑仙诀已毁、任何人不许再向万剑山庄索要后，才逐渐消停。我们山庄也才得以喘息，休养生息起来。”
听到剑圣还在继续，慕少琛又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将那个困扰他多年的疑惑再次抛掷脑后。
“可安稳没多久，过两年居然又兴起剑仙诀的传闻，并且据说有人在南疆发现了更多剑仙诀所载的地域风情、奇花异木。看过剑仙诀的人寥寥可数，为何江湖上居然有人对剑仙诀的内容如此熟悉？为了查明真相，防止剑仙诀再次引起血雨腥风，我便亲自下山调查。”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初徐傲竟然没死，他甚至带了残破的剑仙诀逃出了山庄，与南疆的□□天一教为伍，帮着天一教找寻不老神族。我为了追查逆徒夺回剑仙诀，便只身前往南疆。后来”
说到这，剑圣似有尴尬，耳尖微红，顿了下，才接着说：
“后来，我又遇危险，幸得剑仙再次相救。嗯，然后剑仙诀被剑仙拿回来了。”
正听得入迷的慕少琛有些不满了，前面还好好的，故事说得勾人心魂，怎得突然就潦草敷衍了？于是他忍不住问：
“前辈是如何遇险？我师剑仙又是如何相救？他怎么拿回的剑仙诀？后来呢？剑仙诀他怎的又交还给你？”
剑圣被问得耳朵越发红了，恼羞成怒道：
“你问这么多干嘛？还要不要听了？”
慕少琛被怼得莫名，张口哑言以对，最后只能摸摸鼻子，闭上嘴巴。
一旁也同样听得入迷的云星辰见慕少琛惹自家师父不高兴了，便也生气的白了他一眼。
见慕少琛不再追问，剑圣才接着道：
“因这一遭，剑仙的身份被天一教的人识破，徐傲也得知了剑仙的真实身份，便又将其传入江湖。”
“等会等会。”
慕少琛实在忍不住了，哪怕被骂也要问清楚、哪怕不问“这一遭”究竟是哪一遭也要问清楚。
“剑仙还有什么真实身份？”
剑圣白了他一眼，一脸“你不知道么”的神情。可慕少琛却是很无奈，可怜兮兮的望着剑圣。
他是真不知道，连师父在江湖中名号这么响、有个这么厉害的师弟、下山救过师弟这么多次等等，他统统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是他的师父、是个非常、非常厉害又非常、非常寂寞的人，是他的亲人、家人、是他的“爹”。
见慕少琛当真不知道自己师父的身份，剑圣才叹了口气道：
“他是前朝太子，云彦生。”
“啊？！我师、我剑仙是前朝太子？！”
听到答案，慕少琛惊得高声问道，而后又显得慌张无措的来回踱步。云星辰被他吓了一跳，生气的骂他：
“你发什么神经呢？”
慕少琛没理会云星辰，仍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到最后，他竟突然蹲下，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替自己的师父委屈起来。
他师父居然是前朝太子
他师父居然是前朝太子还肯收他为徒，还将他养育得这么好
怪不得他师父总是那么郁郁寡欢、那么孤独哀伤
“剑仙是前朝太子，有何不妥？”
剑圣静静的看着慕少琛，轻声问道，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和骄傲。
慕少琛蹲在地上，双手移开些露出了一双有点湿润的眼睛，看着剑圣，委屈答道：
“没就，替他觉得委屈。”
剑圣和云星辰都没想到慕少琛居然会如此回答。
云星辰一愣，有些意外，心想：想不到此人心底还挺软、挺善。
而剑圣则突的就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压在心底数十年的眼泪像是突然就怎么也压不住的要往上涌。
感觉到自己眼眶已经湿热，剑圣急忙转身跨出一步背对两人。因为强烈的情愫冲击而来，他忍得双肩都有些发抖。
见到剑圣颤抖的双肩，想到眼前的老人又何尝不难过。
只是他知道，真正伤心的人，是没办法安慰的。就像以前在山上，师父如果难过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远远的躲在雪堆后面，静静的看着师父、等着他自己好起来。
等了一会，剑圣果然自己调整好心情。见他深吸了口气，双肩也平复下来，慕少琛才小心翼翼的问：
“后来呢？”
“后来，剑仙诀藏有宝藏的事也因此被证实。因为，北越灭国前，国师为了留下最后的希望，先是借口将我和剑仙派去南疆避难；后又将万圣谷内珍藏的奇花异草、上古宝器、以及各类有关工、农、医、金的技术典籍，连同国库珍藏的金银财宝，统统藏于秘密之地，以备太子来年养兵复国之用。”
“那为何剑仙没有去复国呢？”
慕少琛小心翼翼的问。剑仙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后自嘲一笑，
“是啊，为何呢？究竟是为何呢？明明如果是他的天下，会比现在好太多。他天生就是最适合的君王，为何他就是不愿呢？”
慕少琛低头沉默了，对这话不敢置评。
因为不管是哪一边，他都是舍不得的。
“后来我又回到了万剑山庄，剑仙诀失而复得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我虽然咬死了剑仙诀已焚，可却再也无人相信。这不，近几年我庄常有盗贼光顾，连朝廷也对我庄虎视眈眈。正巧数日前朝廷刚派人来，命我三日后交出剑仙诀，否则便派兵灭亡我庄。”
“啊？他们怎能如此！”
慕少琛愤愤道，心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以前都是师父守护他和师叔，今后，就由他来守护师父、守护师叔！
剑圣说到这，看了看慕少琛，笑道：
“如今正好，剑仙诀被盗，我们且等被灭门吧。”
“不会的！我不会让万剑山庄有事的！”
一旁的云星辰听罢，冷哼道：
“你又不是那黑衣贼，没有剑仙诀，你如何保证？”
慕少琛被他怼得心烦，转头对他就是一吼：
“你管我！我说能便能，你莫要怀疑！”
云星辰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小子这么没脸的吼了，一时又窘又气，连回嘴都忘了。
“我相信你。”
剑圣捏了捏慕少琛的肩膀，然后又皱起眉头道：
“只是三日后我该如何向朝廷交差？”
“我帮您去！”
“那剑仙诀？”
“我帮您找回来！”
剑圣满意一笑，更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果然是个很好的孩子。”
云星辰听罢，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星辰，”
剑圣又转身看向云星辰。听到师父叫自己，云星辰赶紧恭敬的站直看向他。
“在！”
“为师让你调查的事可有何进展？”
“回师父，半年前，徐傲已经离开南疆，三月前曾在晋城出现，后来离开晋城北上，可之后的行踪还未确定。天一教的一众人马，也在数月前，从绝焰江往北而来，途径前朝废都时停顿月余。”
“之后他们做了调整，一部分人留在废都驻扎并发展教众，一部分人继续北上。如今那些北上的人已到晋城附近，其中也包括天一教圣女和一队圣衣。”
慕少琛见人家也没有要回避自己的意思，便也站在一旁听着。虽然他完全听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但也没好意思打断别人的谈话、贸然去问。
“好，你继续监视天一教的一举一动，有何异常，记得第一时间飞书与我。”
剑圣说完，又慈爱的捏了捏他的肩道：
“此去凶险又舟车劳顿，辛苦你了。你且记得，你只是去监视的，切莫仗着武功可以就勉强出头。天一教惯用邪门歪道，极擅长巫蛊，你千万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徒儿明白，请师父放心！”
云星辰说着，又是抱拳躬身作了一个揖。剑圣扶起他，柔声道：
“你在外奔波了大半年才回来，也没能好好休息，辛苦你了。现在时候不早，你赶紧去歇了吧，之后你且在庄里休息几日再出发。”
“谢师父关心。既然时候不早了，师父身体要紧，也请您也回去休息吧。”
“你这孩子。好，依你。走吧，我们都回去歇了，有什么明日再提。来，少安，咱们走。”
剑圣一面说着，一面也拉过慕少琛的手，一手一个的牵着他们离开密室，然后各自回房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