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钱，以及眼睛。
少女身上一瞬间所散发出的阴郁气场让西村瘫倒在位子上，平口沉默地思考场上局势，最后转向红叶时语气轻快：“这位小姐，您的名字是？”
“神户红叶。”
“有兴趣来做——”
“没兴趣，太弱了。二十万呢？钱什么时候给我？”
听到这句话平口很是点了下头，看着西村突然伸手抽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匕首，猛地插在了台子上：“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我，我……”
“别那么忙，破坏了一张桌子多可惜啊。再说了，您要亲自动手，钱上要被弄脏了，我也不好把它花出去。”
随意地点了点麻将桌，红叶慢慢站起来，表情眼神让平口这位平日里混着帮派的小弟也有点不敢看她：“先钱后眼，钱拿到了，再说眼睛。”
她不怕，而且是真的一点也不怕。
平口沉默片刻后拿出一叠二十万纸钞，红叶站起接过去，随即转过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这里的赤木茂：“你怎么来了？”
“来接红叶酱回家？”
无视周围小混混们惨白的脸色，赤木茂左手甚至还拎着一袋子小葱，看红叶朝自己走来后握住她的手：“玩得开心么？”
“一点也不开心，真没意思。”
与其和这些人打三麻，还不如和赤木茂两个人一起玩牌河手牌两幅听。
听出她语气里的抱怨，赤木茂嘴角微微勾起，也不理会他们后续会怎么做，只是和红叶一起走在回家路上：“如果是我的话——”
“量力而行，要真的提到两百万两千万，他们反而不信。”
知道赤木茂要说什么，但这种打劫也是需要有点眼力的——一刀子下去要割得到人，也要让人痛；让他们别来再找自己的麻烦，也能够安安稳稳拿钱走人。
“也是。”
稍稍思考后同意了红叶的说法，等回到家里赤木茂发现她抄起袖子准备进厨房沉默片刻，随即立刻跟上，发现红叶只是在烧水才松了口气。
“你这是什么表情？”
“……咳。”
“所以，所以我也要看看，能不能把最简单的做了对吧？”
炒菜煎炸都有问题，那她煮水没问题，煮个味增汤应该，应该也还行了吧？
“要我来帮忙么？”
“不要！我要自己试试看。”
毫不犹豫拒绝了赤木茂的帮忙，红叶先随手把昆布扔进水里，随即从冰箱里翻出味增后转过头，对着赤木茂犹豫开口：“这点味增够了么？”
“稍微再少一点。”
“哦。”
放回去一点味增示意，确认应该足够后红叶又看了眼水里煮着的昆布，沉思几秒还是果断将其捞出，对着已经有些微微变成黄色的汤水屏住呼吸，在洒下一点干海带后倒下了应该不会造成爆炸效果的白味增。
确认味增一点点在水中化开，红叶小心翼翼地用汤勺搅动着面前的味增汤，随即看到旁边赤木茂给自己递过来了已经切好的豆腐小块。
“我可以自己来的。”
“嗯。”
看到他的表情红叶默默将他切好的豆腐小块扔进锅中，直接盖上锅盖自暴自弃让出厨房，坐在饭桌前的少女苦大仇深地盯着厨房里的背影，只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她刚才给家里拿了二十万回来，这还不够么！
“红叶酱。”
“什么？”
“味增汤，普通情况下还是不要做比较好。”
普通情况下？为什么不要做味增汤？
有点不是很明白赤木茂的意思，红叶歪着头看少年熟练开始各种工作，突然觉得这种情景自己以前也应该可以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
虽然不是第一次有能够算是明确能回去的地方，但这种奇怪的，理所应当的“回家”，好像确实是第一次。
“赤木。”
“嗯？”
“你……”
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最后红叶索性往桌上一趴，闭上眼睛轻轻嘀咕：“总觉得我反而变成了什么都做不到的那个，这种感觉稍微有点奇怪。”
“这样不是很好么？”
“哪里很好了？”
“总是会有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
赤木茂很平静地在厨房里做着准备工作，捏好饭团后再端上红叶做的味增汤坐在她旁边，像是好玩一样伸手轻轻地戳了戳她的手臂：“就比如说……”
“比如说？”
“嗯，打麻将一个人就不可以。”
听到他肯定是转了个弯没有说出真正想说的东西，红叶先抿了口自己做的味增汤随即眼睛发亮：“哎呀，是可以喝的！”
“红叶酱的要求就这么低么？在我看来已经算是美味的程度了。”
“那我明——”
“不可以。”
“……”
原本还算振奋的红叶一瞬间又倒下去，嘀咕了几句后转头却看到赤木茂似乎在笑。
“你在笑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
解决掉晚饭后赤木茂看红叶居然还在认真写作业的样子也随意扒拉了几笔，看她结束学习后索性打开电视，随即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很沉哦。”
“嗯。”
“要睡觉就去睡。”
“想要靠着谁这种事情，一个人确实是做不到的。”
“……”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红叶盯着电视里的内容，黑白的色调让她有些恍惚，却又因为身边少年身上传来的热量再次变为真实。
“红叶酱。”
“什么？”
“明天也做味增汤吧。”
“好。”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不过让红叶有些不明白的是，她好像在他们的学校，一战成名了。
和西村那一场麻将以后再次来到学校，看到齐刷刷一排小混混对着自己鞠躬喊着“红叶姐早上好”的时候，她还是被震撼到了几秒。
多熟悉啊，以前她打完麻将或者揍完太宰治后，港口mafia的小弟们也都是这个模样，但是现在……
“你又在笑！”
“因为红叶酱刚才那个表情。”
将她的手牢牢握在自己掌心，赤木茂眨了眨眼，完全没有被这些过激反应吓到：“那要收下他们么？”
“谁要啊。我才不要，好烦。”
她好好的普通国中生活全被毁了好么。
“那就不看他们。”
刚来学校三天就代替了那个西村成为整个学校的老大，偏偏神户红叶又是一副好相貌，甚至几次考试排名都在前面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开始明里暗里盯住了赤木茂。
“再这么下去，我都觉得他们对着你都要说出‘何德何能’这四个字了。”
已经对味增汤的量很有把握，然而在看到赤木茂依旧盯着她时红叶还是有点慌：“我好像没做错啊，也没有多放什么更没有少放什么？”
“嗯……确实。”
慢慢走到她身后伸出手，从背后拥住已经僵住的少女，雪色头发的少年突然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压低声音开口：“我不介意。”
他不介意这些，也不会在意旁人的视线。那些东西都很无趣，唯一让他有些感觉到真实的除了对赌中的刺激以外，大概也只有红叶。
“红叶酱。”
“嗯？”
“你不生气？”
生气……
虽然在一开始有点不适应，但在习惯了和赤木茂的各种接触之后好像现在这样，无非也就是基础范围更大一些——
“这是一个人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对话，牵手，拥抱，当一个人找到了另外一个人以后，曾经那些理所当然独自一人能完成的事情，却就这么变成了“难以忍受”。
“赤木。”
每一次在自己喊他的时候他都会给自己回应，久而久之就连自己也快要回不到曾经了。
回不过去……
“嗯。”
“如果。”
身后的人是唯一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明白突然出现的“神户红叶”所代表的意义。少女微微侧过头，看着赤木茂雪白的发丝轻声开口：“如果说没有我，那你会在哪里？”
“谁知道呢。”
似乎是没想到红叶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赤木茂思考片刻，最后还是按照自己想的那个答案开口：“大概还在香子小姐那边，也有可能随便找个地方。”
反正，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红叶酱呢，你会在哪里？”
“我大概会去继续饱受小鬼们的折磨，天天和老板撕提成，偶尔去飙车。”
“那还真是不得了。”
听出赤木茂语气里的调侃红叶也不生气，只是继续注视着眼前的人：“我只是觉得。”
“嗯？”
“我现在应该不需要再去思考这些了。”
感觉到赤木茂松开了自己，红叶将味增汤的火微微关小，转过身反而按住他的肩膀，表情里多了点认真：“我来自六十年以后。”
“六十年啊，那的确很遥远。而且按照年龄来看……嗯，大概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不会活着都不知道。”
仿佛并没有对这件事情很惊讶，赤木茂注视那双墨黑的瞳，突然轻轻笑着开口：“那么我大概只有一个问题。”
“什么？”
“红叶酱，你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