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败的代价
艾季堂坐在宽敞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面前的这个男人。
“艾博士，身为首席科学家，你这样的行为可是置集团的利益而不顾啊。你知道的，我们得向股东们负责。”
“那可不是我会考虑的事情。”
“你就不能合作一下吗？”
“从你们打算将这项技术据为己有的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所谓的合作了。”
“这二十多年来，集团可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
“在一个科学家面前谈钱，你不觉得很愚蠢么？”
“你觉得这样做很高尚？”
“至少不像你们这样卑劣。”
“你拿走的可是不属于你的东西，这样还敢说不卑劣？”
“我再说一次，它不属于任何人，没有人有资格独自拥有那种技术，它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人站起身来，在房间内慢慢地跺着步子，有些轻蔑的笑着：“别忘了，你不但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更是积极主导这项研究的人。”
艾季堂叹了口气：“没错，当初确实是我意外地发现了‘激发态’，更是我积极的想要去研究它。但这都是站在一名科学家的立场，因为我看到的是一项新的发现，一个从来没有人踏足的领域。”
“它的确是一项伟大的发现。”那人张开双臂，心悦诚服的说道。
“可是当我们研究得越深，得到的数据越多，我就越来越发现，这是一项根本不能称之为‘科学’的技术，它是邪恶的，根本不能存在于世的东西！”
“作为一名科学家，把自己的主观感受带入到工作之中，这可是很幼稚的。”
“不，我亲自‘感受’过那种状态，它的确很迷人，可以说充满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吸引力。但当我在感受到它美好的同时，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另一种结果。”
“什么结果？”
“毁灭。”
“毁灭？”
“没错，是毁灭。”
那人笑了笑，说道：“艾博士，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载入史册的科学发现，就像你说的这样，都是具有毁灭性的。1945年奥本海默领导的曼哈顿计划，1997年维尔穆特培育出的首只克隆羊多莉……这些在当时都被世人甚至科学家本人都认为是违反人类道德的，是开启了一张人类毁灭的大门。可事实呢？在得到这些技术之后，却又极大的推进了人类的科学发展。”
“不，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激发态’所引起的那种能量突增，绝不是属于这个世界基础物理所能解释的东西。它就像一条蛇，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可以发出斑斓五彩令人着迷的颜色，可一旦它张开血口，露出来的便是剧毒的獠牙。我有责任把阻止在这个世界之外。”
那人突然大声说道：“这都是你们科学家与生俱来的伪善而已！一方面想要名留青史，在前沿物理上有所发现和建树；另一方面又要装作是道德和伦理的卫道士。”
他顿了顿，走到一旁的巨幅落地玻璃面前，指着下面，“如果你真的像自己说的那么高尚，那他们呢？他们可都是按照你当初制定的计划精心挑选的。”
艾季堂站起身来，缓慢地朝着窗边走去，似乎每一步都很沉重。
那是另一个硕大的房间，眼光所及之处，上百台保育箱似的玻璃装置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其中，每一台装置里都有一名婴孩，他们有的一两岁，有的甚至只有几个月，全都安静地沉睡着。
“艾博士，这就是你所谓的责任吗？由于你的行为，噢，我当然是指你拿走了那些数据和程序。导致了这些孩子的意识大部分都停留在那个‘激发态’里，换而言之，他们也许永远也醒不了了。”
艾季堂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全身哆嗦，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他的双拳紧握，指甲似乎都嵌进了肉里。
“艾博士，趁着还可以弥补，把东西带回来吧，你还是我们的首席科学家。”
沉默了一阵，他终于开口，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已经错了一次了，不能再错第二次。”
那人叹了口气，一副惋惜的表情：“你以为你的计划万无一失吗？”说罢，在左手的智能环上轻轻一按，半空中便出现三幅全息画面。
艾季堂转过身，朝那些画面走去。
第一幅画面是艾青的克隆人在列车站被抓捕的视频画面。
第二幅画面是安九和万斯打斗的画面。
第三幅画面里有三个男人，其中一人半躺在床上，另外两人似乎在询问着什么。艾季堂认得出来，那个画面里的正是眼前的人——穆森。
穆森指着第一幅全息投影的画面说：“你让这个克隆型的人造人带着数据从研发中心逃走，没多久我们便发现了她的踪迹并把她带了回来，可是那东西却并未在她身上。通过读取她的视觉记录，我们发现她在被抓捕的时候，居然把那东西注射进了这个人的体内。”他指了指第三幅画面中半躺在床上那人，“想必你是用了纳米储存液的原型块。”
“这人也真够倒霉的，无缘无故被你们当成了运货的骡子。”穆森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个被你重组神经网络的安九，又企图把数据从他那里拿出来，可惜又失败了。”
“你们抓了他？”
“当然了。”
穆森注意到艾季堂面无表情，便又缓缓开口，“不过，你当然并不十分担心，你早就对数据做了后台加密，还做了生物防火墙，我们就算把这个人带回来，也没有办法把数据给下载出来。所以，说到底，还是需要你的合作，艾博士。”
“我不会和你们合作的。”
“你就不担心你的女儿？”
“艾青！”
穆森一挥手，艾青的全息投影照片便浮现在空中。
“你们想用我女儿来要挟我？”
“艾博士，请相信我，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艾季堂沉默了一会，冷冷地笑道：“如果你们真的已经抓到了小青，想必不会以这种态度和我说话了吧。”
“没错，暂时还没有落入我们手中，不过你放心，这是迟早的事。”
“就算你真的把她带到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如你们所愿的。”
“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真的能弃她于不顾？”
艾季堂盯着穆森：“她是我女儿，我比你了解她。”
“希望你不会后悔。”穆森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艾青的全息投影照片渐渐熄灭。
艾季堂又走到那扇巨大的玻璃面前，皱着眉头盯着下方上百个保育箱，他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不安的神情。
他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此时艾青到哪儿了呢？她能顺利的见到易成杰吗？
穆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万斯在里面正等着他。
“让他们跑掉了。”万斯说。
“跑了？”穆森扬了一下眉毛。
万斯点点头，说道：“似乎……有人在帮他们。”
“知道是哪路的吗？”
“不清楚，没留下一点线索，但是他们居然每一步都踩在点上。”
穆森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目光朝窗外望去，静静地思索着什么。此时已是入夜时分，整座城市已经披上了绚烂的色彩。
此时，一阵来电铃声响起。
“是……他吗？”万斯询问道。
穆森看了一眼通话器，那上面表示红色专线的小灯不停地闪烁。
他点了点头，然后按了一下接通按钮。
一个男人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人身形单薄，一张脸有些蜡黄，如刀削般的消瘦。眼神深邃，似乎在从远处盯着他们。
“听说，你们又失败了。”那个人的声音显得很平静。
“对不起，方先生，这次是我的疏忽。”穆森低着头说道。
“只是抓两个普通人，有这么难吗？”
“我们最初是不想大动干戈，只想悄无声息的把人抓回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谁知出了一些意外，真是抱歉。”
“不……不……”他说话似乎有些吃力，“我不想再听道歉了，当初把那人放回去可是你的主意。”
“方先生，这次我们差一点就把那两个人抓回来了，可是在现场似乎有其他的人在帮助他们。”万斯在一旁解释道。
“这就是你失败的借口？看来，以前老爷子对你们还是太宽松了。”
“不，不，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下一次我一定不会……”
万斯话还没说完，面部就变得扭曲起来，紧接着整个头部就像气球一般开始膨胀。
只听“轰”的一声，他的头颅就从内部炸开。
金属液溅到穆森的脸上，碎片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
穆森并没有显得很意外，只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污渍。他微微斜了一下目光，盯着万斯的躯体，似乎还在地上抽搐着。
“这就是失败的代价吗？”穆森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全息影像里的那人咳嗽了两声，然后自言自语道：“看来，已经不止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