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发条
表哥的自信让人看不懂, 五条翔太缓缓闭上了眼。
“管太多是会被jk讨厌的,所以就由你代行保护小柚的职责,翔太君。”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啊,记得给我拍点照片回来哦?”
跟踪六眼不被发现, 其难度不亚于秘密潜入fbi, 好在柚月热得失魂落魄, 一点精神都没有, 刻意收敛了对周围信息的感知。
而五条翔太对六眼也算是有些了解, 他也有正式工作要做, 仅很少的时间用于跟踪,整个斯托卡行动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一周多,如果不是陀艮出现, 他估计能圆满复命。
自然是不能对柚月说的。
“我在横滨有任务, 家主拜托我顺道探望你。”五条翔太试图风轻云淡地转移话题, “对了, 特级咒灵怎么样了?”
柚月警觉:“真的吗?我怎么感觉你一直在偷窥呢?”
“我以家主的名义发誓没有。”
“他没有信用啊, 看来你绝对是偷窥变态。”
五条翔太:“……!?”
原来你也这样认为么, 柚月妹妹!
“至于偷袭大家的咒灵。”柚月嫌弃地戴上手套, 从藤编篮子里抓起陀艮的脑袋, “特级咒灵, 章鱼。你带回去复命吧。”
“呃……章、章鱼?”五条翔太痴呆。
柚月:“好像不叫这个名字,但那不重要吧,你要么现在祓除它,要么带回去煮汤喝吧。”
“呃、这种东西不能吃吧……”
在五条翔太转醒之前, 陀艮就恢复得差不多, 闭目装晕只不过是伺机偷袭。
陀艮还是咒胎, 宫崎已经完成了变态进化,哪怕是在海边环境、主场作战buff的情况下,它也打不过对方。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柚月身边的宫崎永远处于主场作战buff叠满的状态。
所以陀艮选择假装昏迷,好趁宫崎不注意偷袭柚月。
成功把路走窄了,吃了一记「无妄空相」之后被轻松打了个八成死,出生不久的特级咒灵作恶之路就此折戟沉沙。它老实了,确实不敢不老实。
“可是我记得当时沙滩上好像还有一个咒灵。”五条翔太努力回忆着,“是一个红眼睛的,长得像巨型蟒蛇还是眼镜蛇,但又具有未进化完全上肢的咒灵……”
柚月平静地反驳:“记错了,没有这回事。”
“不会啊。”五条翔太恳切道,“因为我拿刀砍中它了。”
柚月惊叹道:“那你就是把它砍死了,好厉害啊,翔太君。”
“不要用这种棒读语气夸人啊!完全不觉得开心好吗!好嘲讽啊!”
因为柚月一口咬定沙滩上没有咒灵,甚至找来了赤司帮忙做伪证,五条翔太不得不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懂了,它有迷惑人大脑的能力。”柚月晃了晃陀艮,“它为你创造虚假的记忆,是这样的。”
“……真的吗?”
柚月盯着装死的陀艮说:“嗯,真是诡计多端的咒灵啊。”
陀艮:并不敢否认jpg
五条翔太放弃了探究这件事,只说:“那你为什么不祓除它呢?它是个作恶的诅咒。”
“嗯……因为……”柚月开始结巴了,眼神瞟向一直保持缄默的夏油杰。
目前宫崎被夏油杰以咒灵操术收容,然而和其他纯工具诅咒不同,宫崎可以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以便保护柚月,而且由于是因爱而生的诅咒,时常感知到柚月的存在,它会变得更强大。
如果现在祓除陀艮,宫崎也会大受打击,因此柚月久久迟疑着,不肯下手。
“因为它还蛮有用的。”柚月信口胡说,“来,陀艮,给翔太君表演个才艺。”
下一秒,房间里缓缓降下银色天幕,慢慢变成了烈日、海洋与沙滩。
是陀艮的领域。
“所以……是为了随时享受沙滩留下它的吗?”五条翔太疑惑道。
柚月一边惊异地想着“真有才艺啊”,一边面不改色地胡说道:“没错,就是这样。”
“挺好的。”五条翔太不知道怎么评价了,“家主应该也会支持吧?”
柚月恍然大悟道:“有道理啊,他会吧。”
下午,五条翔太又在周围侦查一圈,确认没有咒灵潜伏后,离开了横滨。
对方的话给柚月提供了全新的思路,只要跟五条悟说自己想养陀艮,五条悟一定会嫌弃得要命。
这种时候再说不养陀艮了,把宫崎喊出来。宫崎又听话又通人性,搞破坏的丑丑红色章鱼在前作对比,他一定会轻松同意的。
这样背着五条悟和夏油杰偷偷养宫崎的负罪感也减轻了许多。柚月是不想骗他的,因为他那样好,而且他们是家人,本不该互相欺瞒。
但是夏油杰的事,他好像察觉一些了,柚月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同他坦白。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作恶多端,叛逃后同他快十年没见过面。
理智上柚月该和五条悟同仇敌忾,然而随着和她的背后灵、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夏油杰深入接触,她实在没办法讨厌这个人,也不能把他和那个曾在街上惊鸿一瞥、有着同样长相的袈裟男人联系在一起。
为此柚月很烦,但她很快就不烦了。
自五条翔太走后,她依然让宫崎在她缺席的时候保护少年们,它都完成得很好。
至于柚月亲自跟训的时间,宫崎一反常态,不再黏着她。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每天晚上归来时会用尾巴卷着不同的咒灵来到柚月的面前。
然后尾巴一松,啪得扫到柚月脚下,充满期待地“呜呜”两声。
柚月无法理解,问夏油杰:“apple在干什么?”
“据我做咒灵操使这么多年的经验。”夏油杰沉思道,“它大概是觉得你不吃陀艮是因为挑食,所以抓点不同的咒灵给你吃,怕你饿死了……”
柚月震惊:“还有这种事?!”
“虽然礼物无福消受,但这不是挺好的吗?”夏油杰唇边带有一丝笑意,“你是被它爱着、惦记着的对象。”
但柚月真的没办法食用咒灵,她只能手舞足蹈地表示自己是人,人吃不了这玩意。宫崎垂着脑袋,“呜呜”得应着。
柚月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反复记起这件事,当晚她难得失眠了,辗转许久,随便披了件衬衫起身,到靠窗的走道找夏油杰聊天。他仿佛不需要睡眠,总是一呼即到。
“……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她。”
夏油杰问:“宫崎吗?”
“嗯……她生前是多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变成这幅样子,都怪我。”
柚月时常想起以前的事,宫崎小心翼翼的示好、藏在平凡问候话语之下的关心,自对方成为咒灵后,她才慢慢理解了。
“我根本配不上宫崎的爱,什么都没有为她做,我是失职的朋友。”
“……但她却为我诅咒自己。她爱我,是吗?”
银时送她的裙子,五条悟抱着她说“怪我没早点找到你”,夏油杰微笑说“现在我们是共犯了”……这些温柔的、让人心底充满力量的记忆,就是和爱有关的事,柚月是这么想的。
她曾信誓旦旦地对太宰治说“爱是很好的事”,文明覆灭,依然不朽。此刻却忍不住怀疑起来——如果爱留给一个人的是生命走到尽头的诅咒,那么它对这个人来说,是不是一件坏事呢?
于昏暗的走道灯下,浅浅月光透过窗,浮沉在她苍蓝如星海的眼底。
“只有‘配不上’这件事,我不会赞同你。”
夏油杰慢慢地陈述道:“你尚且不懂的这种感情,发生也向来不讲道理,它像火一样,要把生命剩下的、值得期待的东西全部燃尽,一生仿佛只活这么一刻就够了。
“你有过吗?”柚月冷不丁问。
“有的。”
夏油杰温柔又专注地低头,看见星辉落在她雪白的睫毛上,声音轻得像是在融化。
“……我一直。一直都。”
他停住了。
未尽之意留在渐渐消融在昏暗走道的月光里。
柚月低头,有些自嘲地笑了下:“你觉得值得吗?”
夏油杰慢慢地微笑起来,紧紧抿着的唇边也松懈了。
他看着眼前少女困惑而迷茫的神色,叹息般说道:“这么跟你形容吧?你口袋里装着怀表,怀表里面有根绷紧着的发条,它在暗中耐心地为你数着一分一秒,为你计算时间。你东奔西跑,在嘀嗒不停的几百万秒里,你只会匆匆瞥它一眼。”
“这么说来‘我’实在太坏了啊?”柚月愤愤不平道,“发条不会记恨‘我’吗?”
“不会的。”他很温和地说。
“连带着整个怀表,它早就属于你了。”
“……是这样啊。”
柚月沉思了一会,觉得自己大悟特悟,严肃回答道:“我明白了,只要用电子手表就行了吧?”
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