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断了吧
城外一别院,男子看着正在给床上之人把脉的人,“她怎么还不醒”。
整整五天了。
把脉之人抖了抖手,“我是大夫,不是神仙”。
这姑娘来时,胸膛中箭,穿心肺而过,本就极其危险,又失血过多,活着本就是难得了。
醒来是需要时间的,也是要好好养着的,这人倒好,毫无耐心,天天把他抓来,一天几脉,不停询问。
见韩默眼里的光又淡了些,他又不忍,补了句,“至少现在还有气,我再想想办法”。
韩默点了点头,伸手探了探风卿宁额头,又拿起旁边的帕子,开始给她擦手。
现代一实验室,实验人员忙忙碌碌,忽然有人喊道:“教授,教授,动了,动了,她的手动了”。
被叫教授的人,忙放下手中的器械,跑向那透明棺旁。
风卿宁飘在不远处,看着棺中一丝不挂,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皱起了眉头。
嘴里,耳朵里,鼻子里,身体上,甚至连同撒尿拉屎的地方,都被插满各种仪器,想想就觉着疼。
可能因为她觉着疼,棺里的人也皱了皱眉,眼皮开始不停抖动。
“终于要醒了么?”
教授满脸欢喜。
“恭喜教授,贺喜教授,十年啦,这十年您尝试了各种方法,这植物人终于有了反应。”
“如今植物人的治疗,是医学一大难题,教授这次的成功,一定会引起医学界震动,教授也必登顶峰。”
植物人。
医学。
在旁的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她一直好奇车祸后的她会是什么样。
如今见着,竟成了研究的对象。
真的是。
她笑了笑,却满是苦涩。
又听教授,“十年前,在医院,她母亲正要求放弃治疗,我见她资料上是博士,便觉可惜,和她母亲买了她来,十年啦,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放弃治疗。
买了来。
她的母亲卖了她。
她一直觉得母亲就算不爱自己,可总是自己母亲。
又想,对植物人的照顾确实费钱又费力,母亲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可这样听着,她就是很伤心,忍不住流泪。
见状,围观那群人更激动了,“流泪了,她还能听懂”。
教授:“想来是恢复了思考。”
恢复思考。
这样的人生,她真的要回去么?
若是真的醒来,想来不仅只是被这些人围观,她一辈子都得是实验的对象。
那些针,那些仪器,好疼哦,她最是害怕。
忽然又听到,“你救了我,我说过要以身相许报答的,你这样躺着,我还没以身相许呢?”
“你说你喜欢自由,你醒来呗,醒来,我带你去塞外赛马,看那儿最美的落日。”
“还有家里的老太太,你一定很担心吧!”
“听说她听闻你出事,便晕了过去,如今都没醒过来。”
老太太。
祖母,这些年无论她是谁都疼她,一直给她温暖的人。
比起这冰冷的仪器,她更喜欢祖母温暖的手掌。
还有,说话的是韩默吧!
他守着自己么?
棺中的人又渐渐没了动静。
“电击,快开电击。”
教授之前还笑容满面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狰狞得吓人。
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忙着开电击。
这教授因为研究已经疯魔了,若是再失败,非得拆了这实验室不可。
忽然,风卿宁觉着浑身穿过一股电流,接着就是疼痛,一身疼,每寸皮肤都在疼。
她以往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么?
“啊!”
“不要。”
“不要。”
别院内的风卿宁大叫哦一声,开始扭动身体。
韩默不敢用劲按她,只对着门外,“陈桉,陈桉。”
陈桉本在熬药,听到这叫声,手里还拿着根柴,就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快,你快看看她。”
扭曲,尖叫,这可不是好征兆。
他扔了手里的东西,拿出针,“你按住她,我给她施针”。
针下去,风卿宁渐渐安静下来。
另一处的风卿宁只感觉到有两股力量在撕扯自己,她感觉她快裂开了。
痛,痛得不行。
“醒啊,快赢啊!”
“宁儿,宁儿。”
“醒啊,快醒啊!”
“宁儿,宁儿。”
风卿宁觉着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就得裂开了。
她必须做出选择。
棺里的人,又被加上了些她不认识的仪器。
陌生。
这儿对她来说,是如此的陌生。
没有任何值得她牵挂的。
也没有牵挂她的。
她叹了口气,“断了吧!”
棺里的人彻底没了气息。
别院里的风卿宁睁开了眼睛。
韩默惊喜,“你醒了。”
陈桉看着手里还未扎完的针,“我医术已经这么好了吗?”
绿萝帐,紫竹床,风卿宁看了看韩默,又想起祖母,她提了提气,想起床,一动胸口就疼得慌,只得放弃。
韩默见状,慌忙道:“你伤得重,先别动。”
“我这是在哪儿?”
“城外一处别庄。”
他说完,风卿宁才发现,之前白净的人,嘴唇周边竟多出了些胡渣,眼睛周边也是一圈圈黑色,憔悴了不少。
韩默被她盯得久了,才反应过来,这几天他都是随便一抹脸就算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你先休息”,说完转身跑了。
男子对形象的在意不低于女子呀!
风卿宁想笑,刚笑了声就成了咳嗽。
陈桉见状把忙她喉咙上的针拔了。
没想到这箭伤也这么疼,这下她只敢咧开嘴,“谢谢先生搭救”。
陈桉同样咧着嘴,心想,眉来眼去这么久,终于想起我了,嘴里却是,“别,救你的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帮忙的,帮忙的。”
功劳他可不敢冒领。
他想起那天那人浑身是血,眼睛绯红,抱着人冲进来,一股你救不活就和她一起死的样子。
还好,人活过来了。
他又笑了笑,“姑娘先休息,我去帮你煎药了”。
风卿宁点了点头,“谢谢”。
房间空下来,想起之前看到的,两个世界,她的母子亲情竟都如此淡薄。
亲身的母亲,卖了自己。
不是亲生的,也不易自己。
心中徒增一点悲凉。
好在,窗外树上新芽增生,她在另一个地方,也算新生了吧!
今后,她要好好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