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真千金回
接连下了几日大雪,风卿宁趴在窗台上,对着窗外的白茫茫发呆。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四年。
每当下雨、下雪,无法出房间时,就是她最难熬的时间。
这些年,她把那些临窗画画、对雪看书、围炉煮茶学了个遍。
但没有任何一样比得过躺在床上看电视或者耍手机。
“哎……”
“小姐……小姐……老夫人让你赶快过去厅堂。”
她正想长叹一口气,舒缓一下自己沉重的心情。
刚出口还没成型的叹息就被门口小丫头的急切声打断了。
她深吸了口气,对着还拍着胸脯,喘着粗气的荔枝道:“什么事,好好说,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体统??
她们小姐竟然要求她注意体统。
这大凛被人说最没体统的,不就是她们小姐了吗?
荔枝愣住了,眨巴着个大眼睛把风卿宁打量了个遍。
眼睛,鼻子都还是那个小姐。
那是哪儿出问题了,她抬手就想去摸风卿宁的额头。
风卿宁抬手拍开她的手,看着她那搞不懂的表情,瞬间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什么事,快说”。
荔枝松了口气,这才是她伺候了十多年的小姐嘛。
她看了看周围,又走近风卿宁,低声道:“我听福生说门口来了个女子,自称她才是永宁侯府的大小姐,如今人已经请到厅堂了,老夫人让你过去”。
风卿宁眼里立刻有光了。
她穿来的时候,这具身子还是一个奶娃娃,刚出生没几天。
她就想不通,一个侯府的嫡女,在这么多人的照顾下,怎还会丧命,让她占了身体。
永宁侯府的大小姐?
她也是呀!
这其中定有很多故事。
这她感兴趣。
她起身就往外跑,想去看看那个“真正的永宁侯府大小姐”。
“衣服,小姐,你还没穿披风,外边冷。”
看着那如风一般的人,荔枝在身后大喊,但已经没人回应她。
她只得抱着披风追了出去。
若是让老夫人看到,定然又要被骂。
荔枝追了一路,直到看到在游廊拐角处等她的风卿宁,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们小姐还是很在意老夫人的。
但看着那被雪水浸湿的鞋尖,又皱起了眉头,“小姐,谁让你跑这么快,现在好了,鞋尖都湿了,老夫人看到,一定又是一顿数落。”
风卿宁却完全没听到她说的,只是看着慢悠悠给她打蝴蝶结的荔枝,催道:“快点,快点。”
荔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们小姐真是太单纯了,人家是来抢她位置的,她却这么兴奋。
蝴蝶结刚打好,风卿宁就又往厅堂跑去。
刚到厅堂门口,她就看到了站在正中央的女子,长长的头发,只用一根粗布系住,本是和她同龄,身板却比她小了很多,背影有些单薄。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眼光,女子转过身。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风卿宁吸了口气,旁边的荔枝也吸了口气。
这脸,几乎就是复刻了她母亲。
看来,人家确实才是真千金。
她站在门口,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那是真千金,那她这具身体又是谁?
人家阖家团圆,她该不该进去?
“宁儿来啦!”
“快到祖母身边来。”
她没想好,上坐的老人已经朝她招手。
“好勒!”
她笑着应了声,向老人走去。
不管她是谁,就算是陌生人,面对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的召唤,总不能直接拒绝。
况且,这个慈祥的老人还疼了她十四年。
她走过去抱住老人的手臂,如之前一般,在老人手弯蹭了蹭,亲昵道:“祖母”。
老人咯咯咯笑了起来。
低头看到她鞋尖时,又是心疼:“哎哟!怎么鞋尖都跑湿了”。
“灵芝,快去找双鞋来。”
又吩咐身边的大丫鬟。
灵芝笑着应了声,往内室走去,很快就捧了双鞋出来,走到风卿宁跟前,帮她换了下来。
边换边打趣道:“老夫人呀,就是偏心,担心大小姐湿了鞋袜,就不管我们死活了。还好,这前两天送了这双鞋来,让冬雨姐姐帮忙秀花样,不然呀,受罪的可就是我咯”。
这话若是一般人家的主子听了,早就生气了。
但偏偏老夫人听了笑个不停,指着林芝道:“你这蹄子,我看就是平时对你太纵容了”。
其他人对这一幕早就熟悉了,都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唯有还站着的女子,觉得心里有一团怒火,快要喷出来。
不过就湿了鞋尖,就这么大费周章。
她一身麻布衣裳,挡风都勉强,还在哪儿站了这么久,却没一个人关心。
这些都本该是她的。
愤恨、不甘、委屈,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旁边的妇人从见到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时,就开始擦眼泪,如今见这一幕更是心疼。
自己亲孙女站那儿看不见,对一个外人这样好。
这个老不死的,当初若不是因为她,哪会发生这些事。
让她和亲身女儿分隔这么多年。
看看那一身,看看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她本该享受荣华富贵的,却沦落成这样。
这些年她到底怎么过的?
每多想一点,她的心口就被刺得更深一分。
但她也只敢在心里骂骂,面上请求道:“母亲”。
风卿宁抬眼看去,那急切的模样,她从未见过,之前她不懂,她明明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为何偏偏她不喜欢她。
如今懂了。
掉下来的肉是别人。
虽说她是穿越的,但这十几年,她早就把她们当做家人了,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老夫人感受到她的情绪。
捏了捏她的手,才对着厅中女子道:“说说吧!”。
女子看了眼风卿宁,又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才开口道:“小女来自洪山村,父母靠种田为生,父亲闲暇时,也会进山打猎,日子也算过得和和美美,不想前不久遭遇山洪”。
“……父亲……母亲……都被冲走了。”
但无论她怎么克制,说着说着还是不能自已,哽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