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雨夜
沈婳看着那缕青烟心下有些激动,想着终于是有烟火气息了,正准备带着金堰过去。
“等等,有些不对。”
金堰长眸微眯,现在也不是午时,并没有到村民的做饭时间,这缕烟雾来的莫名其妙,更何况若真的是村民,那也不该只有这一缕烟雾,当下便让沈婳不急着行动。
沈婳也反应过来,她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的烟雾,也有了自己的计划。
“棕熊皮借我一用。”
她将熊皮披在身上,又将金堰安置好,甚至贴心的将他掩藏在树丛中,让人难以发现。
然后就朝着烟雾出现的方向奔了过去。
黑衣人围着一堆点燃的树枝,看装扮就是悬崖上的那拨人,他们围成一圈,似乎在守株待兔一般。
终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几人齐齐将头转了过去,一个棕黑色的身影若隐若现,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人。
好像是熊?
黑衣人心下一惊,没想到自己点起的火堆竟然吸引到一头棕熊,想来这林间并食物少之又少,这熊四处觅食,才被他们点燃的火堆吸引到了。
不知是只有这一只,还是有更多,若是让他们徒手对付几只熊还是有些困难的。
黑衣人对视一眼,便开口道:“他们掉下来就应该身受重伤,这里有棕熊出没,遇到了毫无胜算,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话罢,便熄灭了火堆,朝着前面的飞奔而去,轻功了得。
沈婳等着几人离开,才慢慢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些凝重,看来那场埋伏就是针对金堰来的。
如若不然,怎么还在追寻他们的踪迹,只是不知道金堰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四处都有想害他性命的,现下也只有等他回了拂柳山庄,慢慢调查了。
沈婳又披着熊皮,几个纵身借着树枝的力消失在了林间。
她看着躲在树丛里的金堰,紧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
没忍住勾了勾嘴角,金堰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黑了。
“咻!”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擦着沈婳的脸颊而过,惊心动魄,白色的箭羽格外具有标志性。
那些人竟然跟着她找了过来,沈婳不再多想,急忙将手中的熊皮披在了金堰的身上。
拖着木筏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太慢了,只得将他一把背起,还好经过几日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金堰的身长腿长,背着也轻松了些。
箭矢密密麻麻的射过来,无处可躲,好在熊皮还算厚,能够抵挡一二,两人在林间极速的穿梭着,生怕慢一步就被射成骰子了。
沈婳看着眼前的陡坡,低声道:“抓紧了。”
后面的黑衣人穷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那箭矢几乎都是擦脸而过,她心下紧张的不行,几乎要使出吃奶的劲了,才能勉强在陡坡上与他们拉出一段距离。
一只箭矢透过黑熊皮,射中了金堰的后背,他强忍着不出声,不想让沈婳知道,怕她分心。
但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原来是那黑衣人发现了熊皮太厚,就换了箭尖,阴毒至极。
天空中下起了大雨,一滴两滴,逐渐汇聚成豆大的雨滴落在发丝间,顺着额角流到了眼中。
一股酸涩感顿时蔓延开来,沈婳不敢放松,她知道金堰又添了新伤,心下有些担心,那腿上的伤口本来就没好,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最近这般倒霉。
她想,这次如果能够活着回去,那她一定要去寺庙里虔诚的拜上一拜。
往日她是不信这些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神佛之上。
过了陡坡,前面又是一个断崖。
她暗骂一句:“该死!”
只能停下脚步,她望着崖底,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一共是五个人,心下一横。
既然怎么选择都是一个死,那今日便用这些人的血来陪葬。
她将金堰放了下来,把出那把染青剑,眼中已经是通红一片,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脸色苍白,拎着长剑的手也在微微发抖,箭尖在地上划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她穷途末路的模样,竟然有了几分害怕之感,很快他就定下心来,不过就是一个黑瘦的丫头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眯着眼发号施令:“杀!”
剑起,身如鬼魅一般,转瞬间就到了黑衣人的身旁,她目光森然,长剑带起一片雨花,刺向那人的喉头。
七绝楼中从来没有废物,她亦是一样,从小便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只需在脑海中回想着自己所看过的剑招。
学到三分,对付这群人便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剑尖划破那人喉头,鲜血喷涌而出。
沈婳似乎毫无感觉,已经是杀红眼一般,她在雨中如游龙穿梭,身轻如燕,竟然让人瞧出了几分绝世高手的意味。
几个转身便将黑衣人尽数放倒。
她指着最后一个黑衣人问:“为什么追杀我们?”
他两股颤颤,却是说不出一句话,眼前的人犹如一尊杀神一般。
他咬碎了口中事先藏好的毒丸,瞬间口吐鲜血,也没了生机。
主子从来不会允许任务失败的,活着回去受罚,还不如自戕。
最后,黏腻的血液被雨水慢慢的冲刷干净。
沈婳咧嘴一笑,白牙晃眼,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金堰迷蒙中看着那个身影瘦小,却蕴含着无限的潜能,似乎有些小瞧她了,也跟着笑了笑。
沈婳蹲在了他的面前,恢复了以往轻松的样子道:“多谢少庄主的剑。。”
眼下,解决了这群烦人的尾巴,应该好很多了,她看了看金堰背后的伤口,没有扩散的现象,箭上应该是没有涂毒。
这就好办多了,再忍一忍,总能够找到歇脚的的地方,处理伤口。
她继续背着金堰在大雨中奔走,只是这次步伐轻快了很多。
许是因为在极限的的环境下,就会被激发出无限的可能,
沈婳站在山头,看着下面零零星星的村落,继续加快了步伐。
金堰的身上越发滚烫,应该是淋雨受了风寒,在这样下去,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
她只能开口安慰,“等一等,马上就到了……”
金堰将头埋在了她的后颈处,轻声应道:“嗯……”
此时虚弱的犹如一个孩童,让人心生不忍。
沈婳冒着大雨跑了一路,终于到了临近的一个村子。
她前去叩门,可是良久都无人应答,又清了清嗓子,大喊几声,“有人吗?”
雨声混合着呼喊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可还是无人回应。
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睡的在熟都该听到了,眼下,金堰的情况不容乐观,她想了想便伸手轻轻一推。
门开了。
屋内的陈设简单,那桌子上已经有了一层灰尘,结上了一些蜘蛛网,看来是许久都没人居住了。
她猜想是搬走了,可这还有留许多值钱的物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事,也不再多去探究。
将床铺整理了一番,把已经昏迷的金堰放了上去。
又去厨房生火,准备烧些热水,好给他退退烧。
可沈婳哪里干过这些事情,一通弄下来,浑身都是锅灰,头发还被火给烧的乱七八糟。
她叹叹气,虎落平阳,实在凄惨。
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把水给烧热了,混合着之前的药草,替金堰换了药,看着他呼吸逐渐平缓,心下才放松了些。
眼前躺着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是一大堆的金银珠宝。
累点苦点也没事。
金堰醒来的时候就瞧见了那黑丫头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笑的阴恻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
他刚想说话,开口就是一阵咳嗽,因为后背受伤的缘故,沈婳把他翻过来放在床上,此刻压的胸口又闷又疼。
顺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切都显得破旧简陋,他看着沈婳,有些幽怨。
沈婳端了一杯水喂到了他的唇边,安慰道:“保住性命已经是好的了,少庄主今时不同往日了,哪里还能过你那纸醉金迷的富贵日子是不是?”
金堰从小就没有吃过苦,幼时金盛虽然在剑术方面对他有些苛责,可是吃穿用度从未有过半分亏待。
他的母亲乃是盟主之女,更是溺爱呵护,才让他养成了一副张扬的性子。
这几日的连续打击,让金堰无所适从,但也不算是坏事,磨练心性,整个人内敛了很多。
“吃吧,这上好的熊肉。”
沈婳递给他了一块肉干,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食物了。
金堰味同嚼蜡,低声道:“这是哪里?你可知道?”
“这里似乎离汾阳有些距离,我也没仔细注意方位,倒是我们已经消失数日了,你那个凌妹妹怎么还不派人来找你。”
沈婳有些揶揄,然后觉得不过瘾,又学着凌沁雪的口吻喊道:“堰哥哥~”
金堰,“……”
他扶额无奈,也不理会沈婳的阴阳怪气,现下摸不清黑衣人的来历,他们就始终处于弱势,敌暗我明才是最为不妥的。
按理说再多拖几日,自然有人会来寻他们的。
“那些黑衣人脸上都有紫色的暗纹……像是什么符咒……”
沈婳回忆着脑海中黑衣人的特点,那些人脸上暗紫色的纹路看起来十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
金堰听到此处,心下一震,他猛地想起江湖上很久之前有一个门派,唤作幽冥堂,是来自边塞外的异教组织。
他们独来独往且做事狠辣,不留余地,同时喜爱炼化尸身,操纵尸体为他们所用,称为“尸煞”。
只是幽冥堂所学功法太过邪恶,后来被各大门派联合清剿,才销声匿迹。
当年清剿的时候就是以拂柳山庄和初云观为首,若是残存的弟子想要回来报仇,也不是说不过去。
只是这陈年往事再被提及,就多了些别的意味。
眼下所有的一切都诡谲多变,江湖会近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让人看不真切。
金堰揉了揉额角,现在想的太多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休息几日,等回了拂柳山庄再做定夺。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