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丫力大无比
清河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卖糖葫芦的,有卖花的,叫卖的声音混合着市井的嘈杂不绝于耳,带着尘世间的烟火气息。
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少女带着几个仆从停在一个卖小玩意儿的小摊旁,她眉眼灵动,腰间挂着一个小铃铛,随着脚步叮叮作响,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她正在仔细看着时下兴起的陶土人偶,想着给兄长带一个回去把玩,忽的就听见一阵呼喊:
“快让让!快让让!”
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人的马惊了,那马匹在路上狂奔,丝毫不管眼前,已经踩翻了好几个路人。
金冷月的眉头一皱,那匹烈马竟朝着她的方位冲了过来,身后的护卫还来不及反应,只能大声呼喊,“小姐小心。”
就在马蹄要落到她身上的一瞬间,旁边冲出了一个黑妞,她拿着一把木椅狠狠地砸在了马头上,木椅顿时四分五裂,那马匹也应声倒地,吐血不止,像是活生生被拍死的。
护卫赶紧将金冷月保护在身后,拔出长剑,盯着笑得一脸憨厚的黑妞十分警惕,毕竟这个瘦小的黑妞能一椅子拍死一匹疯马,着实不简单。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让开?”金冷月看着眼前一群只知道吃饭的饭桶,关键时刻靠不上,现在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刀剑相向,真是惹人心烦。
护卫听到小姐的训斥,齐齐地低下头退到后面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金冷月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黑妞,瘦瘦小小的其貌不扬,但是力气不小,就算是习武也是要些时日才能做到。
“我叫黑丫,天生的力气大。”
黑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腼腆一笑,指着不远处的摊子,“从小就宰鱼,手劲就大了些。”
金冷月看着黑丫是越看越喜欢,想着自己这么多的护卫还不如一个宰鱼的少女有用,心下微动,问道:“你可愿意做我的贴身护卫,给你的月银不比宰鱼少。”
她又想了想,“我是拂柳山庄庄主的女儿金冷月,不是什么骗子。”
黑丫似乎迟疑了一下,“我不会什么武功,就是力气大些,怕是做不了护卫。”
金冷月温和一笑,“无事,让他们教教你就好了。”
她也想要一个女护卫,这样做事也方便些,可是稍微有姿色的护卫被兄长看上了就要了过去,甚是烦人,这黑丫长相也不出彩,想必兄长不会喜欢。
“多谢小姐。”
黑丫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开心,然后跟着金冷月一行人就往拂柳山庄去。
黑丫也就是易容后的沈婳,晓百声告诉他拂柳山庄的二小姐性格纯善,很容易就相信别人,如果是凭借着她也能够顺利的潜入拂柳山庄,然后再慢慢找寻玉髓芝的下落,于是她便易容成了黑丫的模样,又回到了清河。
拂柳山庄主剑修,剑法高超,少有敌手,一路上都有背着长剑的弟子与金冷月问好,意气风发。
可金冷月自幼就不爱习武,特别是剑术,一让她拿剑就嚎啕大哭,庄主金盛爱女心切,也不再强求她,多安排了几个护卫,护她周全。
对女儿松懈些对自己的儿子就没有那么宽容了,金堰是被自己的爹爹手把手教养大的,没少挨过打,一手高超的剑法在江湖兴起的后生中赫赫有名。
“这里是听月小筑,日后便住在这里吧。”金冷月沈婳回了自己的居所。
流水潺潺,修竹茂林,景色优美,就连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金冷月看着黑丫手足无措的样子,宽慰道:“你别害怕,这里没有什么规矩的,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帮你报仇。”
山庄内还没有人敢欺负她,兄长也不行,她又指了指自己主卧旁边的侧卧,“黑丫,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说着她的眉头微蹙,“要不我给你改个名字,他叫逐日,你叫追云可以吗?”
黑丫这个名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个护卫。
沈婳连连点头,“在下追云见过小姐。”改就改吧,追云听起来还有几分文采的感觉。
“日后就让逐日教你武功。”
金冷月指着身后站着的护卫,他五官寡淡,一似乎一转眼就能忘了他的模样。
她一一应承下来后,金冷月就带着几个仆从出去了,说是要去见见爹爹。
沈婳自然没有跟着过去,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房内摆设简单,但小而温馨,比自己在清河的小木床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今她已经成功潜入了拂柳山庄,等待的就只是一个时机了,她想着等到半夜去慢慢摸索出整个山庄的大致构成,以便自己下手。
一时间困意来袭,就着软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却是那白日里的逐日,他破门而入,没有半分礼数。
沈婳心下烦闷,这瞌睡都还没睡好,这人来是做什么,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开口询问:“何事?”
逐日冷着脸,“起来习武了。”
她朝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然暗淡,月明星稀,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习武之事等到第二日天亮了再学不成吗?
这逐日看着她的眼神极为不喜,恐怕是因为被金二小姐训斥了一番,这才来找她的不痛快,只是未免心眼也太小了吧。
“明日再学,今儿个天色都黯淡了,学也学不到什么。”
沈婳摆摆手,懒得再和他计较。
逐日却一把拿出手中的长剑,指着沈婳,寒光乍现,咄咄逼人。
沈婳心下无语凝噎,这逃离了七绝楼怎么还是逃不出疯子的掌心,于是她挤出了一个笑意,黝黑的皮肤上满是褶皱,难看的紧,“学学学,这就去学。”
练武是吧,今天就看谁能耗死谁!
逐日的行事一板一眼的,金二小姐让他教沈婳学武,那么在他的理解中,就是有空了就要教导沈婳,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小姐。
他的教学也很无趣,就是拿了一把木剑递给了沈婳,教她一下一下的挥舞着。
“快,准,目视前方。”
逐日用手中的长剑做着示范,一道剑气凝聚而成,打到一棵瓷竹上,抖落一地落叶。
沈婳点点头,随手一扬,一道更为凌厉的的剑气挥之而出,将眼前的瓷竹打得四分五裂,她摸摸鼻头,带着些羞涩,“不好意思,用力太过了。”
逐日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黑丫看起来貌不惊人,这剑气为何如此凌厉,开口道:“学过?”
沈婳摆手,“未曾,可能是天赋罢了。”
她也没骗人,确实是第一次用剑,但用绵薄的内力凝结成剑气还是轻而易举的。
又是天赋,逐日表示自己受到了挫折,从小不管自己再努力,都比不过大师兄。
师傅说他有天赋,于是他更加勤学苦练,才有了一点点起色,后面也是他做事认真,才被选为小姐的护卫。
昨日没有好好保护小姐他已经是十分自责了,哪曾想她又收了一个护卫,还是一个瘦小的黑丫头,他心下不甘,准备整治这黑丫头一番,没曾想又是一个天赋型选手。
逐日不愿意相信,又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身姿矫健,极为漂亮,然后他停下看着沈婳,“会吗?”
沈婳不假思索,拿着手中的木剑回忆着他的动作,复刻分毫不差,比那生硬的剑花更多了几分柔和,“你的下盘似乎不是很稳。”
沈婳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基本功不算扎实,想当初门主罚她一人扎马步,片刻不准休息,让人心寒。
逐日无言
他背着长剑一去不复返,脚步凌乱,为何他如此追寻剑术,至真至诚却连一个黑丫都比不过。
沈婳在他身后大喊道:“学习剑术最忌讳的就是小心眼,要大气一点。”
逐日的背影一顿,又瞬间加快了脚步,明日他一定辞别小姐,苦练学成之后再回来。
沈婳伸了个懒腰,早就没了睡意,她望着笼罩在夜色的山庄,眼下却也没什么眉目。
就着月色闲逛了起来,本就对这里不是很熟悉,沿着小道不知道拐进了哪里,沈婳看着陌生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沈婳向前走了几步,想着可能是这山庄的家仆,问问路也是好的。
眼前的场景却是吓了她一跳,一个黑衣人包裹的严实,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在不断的挣扎,只是被他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黑衣人手起刀落,落在了女子白嫩的颈脖处,竟是一刀毙命,毫不留情。
女子的脸色瞬间灰败,没了声息。
那人扭头瞧见了沈婳呆愣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闪过一股慌乱,下一秒将怀中的女子和匕首都齐齐地丢了过来。
沾染了鲜血的的匕首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落在沈婳的脚边,黑衣人顺势而逃,步伐极快,只是那脚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什么缘故,有些像跛脚。
沈婳刚想着上前去追,只见一群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口中还喊着:“杀人啦!”
冲天的火光亮起,沈婳只觉得欲哭无泪,她看看脚边的尸体,再看看把自己当作杀人凶手的众人,又看向黑衣人逃离的方向,早已不见踪迹。
都这么玩是吧?
无缘无故背上了一条命案,她还想着到了拂柳山庄一定要低调行事,不然容易被人看出端倪,可时运就是如此不济,眼下再低调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沈婳咧嘴一笑,“我若是说不是我杀的,你们信吗?”
“把这贼人抓起来!”
众人并没有听她的辩解,直接冲了上来要将沈婳五花大绑,交由庄主定夺。
沈婳也没反抗,若反抗了,倒真的像是贼人,就任由别人将她手脚捆起来,好不结实。
“这女子生的又黑又丑,是贼人没错了。”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说了一嘴,沈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很丑但是她心底善良,无缘无故是不会随意杀人。
江湖上一直对七绝楼的人喊打喊杀,其实说起来七绝楼中的人也并未真的做过人神共愤的事情,他们也只是拿钱办事,也不会随便欺压谁。
世间纷纷扰扰谁不是为自己而活,只是方法不同而已,不走正道便容易被人诟病,可是正道又是什么?活的自由自在方才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沈婳还在惆怅中,就被人像丢粽子一般丢在了大殿内。
“回禀庄主,死的女子是……是……”
那人说话间有些吞吐,女子的身份似乎不好开口。
金盛皱起了眉头,“是何人?莫要吞吞吐吐!”
本来江湖会近在眼前,清河境内人多眼杂,这下拂柳山庄有人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传出去还怎么像话。
“是少主前些时日带回来的……”
金盛听到此处顿时气急攻心,想来又是那个孽子拈花惹草,不知又招惹到什么人物,他强忍着心下的怒意,“把他给我叫来!”
殿下一人立马应声答道:“是,庄主。”
暂时没有人管沈婳,沈婳默默地调整了一个姿势,她就知道那金大郎不是个好货,长得人模狗样最爱干些欺男霸女之事,可怜金盛一世英名,生了个这种后人。
被人暗杀的女子她瞧着是不会武功的,长相确实秀丽,楚楚可怜惹人怜爱,被金堰看上也不足为奇。
“这么晚,叫我是何事?”
金堰本已经入了眠,哪曾想被人硬生生从被子里拽了起来,说什么自己闯了大祸,他这些时日都在研究得来的孤本剑法,并没有旁的心思,当下还有些奇怪。
这一到大殿中就看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妞,着实倒人胃口。
他拢了拢身上披着的鹤氅一派风流。
“你这逆子,今夜死掉的女子与你是何干系?”
金盛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下怒火中烧。
金堰眉头微蹙,立马有仆人将白布掀开,里面露出一张失了血色苍白的脸。
眼角还带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