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五月五林氏出风头
曹思源被张双宜拽住,她下意识往后一退,魂不守舍地蹲了个礼,再起身时脚下不稳,登时歪坐在地上,低低抽泣起来。
张双宜示意左右,金桂与红螺忙一边一个搀她起身,因问:“去了趟长春宫倒像是丢了魂儿,你说,她怎么了?”
“回荣嫔主子,奴婢没在跟前侍候,并不很清楚。”红螺是曹思源心腹,自家主子命悬一线,她断然不会让张双宜白看了热闹。
“是嘛?”张双宜显然不信,她剜红螺一眼,吩咐金桂撤手过来,扭脸就进了储秀宫,边行边道,“找个人去打听打听。”
曹思源半躺在床榻上,心中涌动着无法释怀的苦闷,累到骨头里,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掏空,一种分崩离析的疲惫感袭来。
乳母嬷嬷见她回来,抱着明仙甫跨进门槛,被里间情形吓了一跳,偏明仙也瞧见了,奶奶喊了一声母妃。这一声将她从怅然中拉回,曹思源惊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心口扑扑狂跳,抬手抹一把脸提声应了一句。
“先带公主下去,容我梳洗了就去陪公主。”
乳母应是,边哄着明仙一堆人又跟着退出去。
曹思源枯坐镜前,她不禁回味起长春宫对话。
敏嫔这是有意拉拢了。
……
那边张双宜打听消息既快又准,只要银子肯花下去,自然有求必应。
“作甚?竟然是要把曹氏挪去承乾宫?”张双宜同样震惊,情绪中还带着五分讥笑,好歹是潜邸旧人,瞬间理清了意图,柳眉一挑哂笑,“啧啧,这可是个好去处啊,是比翊坤宫要好……”
她挺意外这个结局,反正若是她回话,远远想不到再把曹思源放进承乾宫去,这一杆回马枪杀得曹氏措手不及,她愈发佩服皇帝手段高妙。
论腹黑,赵渊是真黑。
“倒别小瞧了那个小门小户的出身,如今也跟本宫平起平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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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的端午如期而至。
王怀玉最终还是答应了姚黄一同料理,所谓审时度势,她也成长了。
五月初五那日,宴席设在漱芳斋,陈设布置一如当日姚黄的策划案,清宫端午的喜庆自五月初一就开始了,内务府提早将五毒荷包、五毒簪、艾草簪等物下发至各宫各处,近两日来,阖宫处处飘散着燃菖蒲根熏香的味道。
姚黄这个“盲盒”与“拍卖”的点子着实新鲜,她才讲清楚游戏规则,众姝跃跃欲试,连大皇子赵世禛、大公主赵明慧、二公主赵明仪、三公主赵明佳等也兴致高昂,赵渊见此天伦之乐,心下愈发熨帖,视线亦在人群中寻到姚黄,满目热烈。
活动开始,韩申呈上第一个木匣,姚黄掀开覆着的红绸,“呀”地叫出声。
第一个拍卖的盲盒恰好是姚黄送的,蓝地粉彩喜鹊登枝梅盘看盘。
李陈鱼闹得欢,一出手就是十个小粽子,吓得姚黄直提醒她。
“和贵人,这一个小粽子换500钱,你这十个,可就是五两银子呢!”
“银子事小,敏姐姐的心意事大。”
二公主明仪得了宜妃耳语,跟着叫价二十个小粽子,末了还不忘跟赵渊撒娇,乃道:“敏娘娘这个梅盘颜色真别致,就跟她一样好看,父皇且说是不是。”
姚黄听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躲在拍卖桌后头,赵渊见了,眼光望向她,却是对着明仪道:“明仪聪慧,就跟敏娘娘一样。”
见皇帝表态,众人乖觉,忙紧随其后加价,生怕落在后头惹赵渊不快,一个小巧的梅盘价格水涨船高,到后来成了林燕初与大皇子赵世禛的pk,直接叫到了一百八十个小粽子。
一锤定音,姚黄的梅盘最后让林燕初拍得,折银九十两,内务府总管韩申在一旁登记造册,便于活动结束直接兑付。
后头几个贺仪虽也都别具一格,但少了赵渊点评,叫价不如头一件热烈,不知道是众人有意为之还是碰巧,下剩的最终成交价都没有超过六十两的,
兑付时刻终于到了,赵渊示意顾寅下场宣读。
“本次宴席共拍卖物件十二件,共折银八百六十两,今次出价最好者为常在林氏,二百七十两。”
下首宴席中爆发出一阵惊呼,众人均不约而同向张双宜望去,大伙纷纷纳罕在今日这个讲究排场金钱就是力量的紧要关头,一向出手阔绰的荣嫔居然被人反超!
“恭喜林常在拔得头筹,本宫会将银子尽数捐出,设粥棚也好,买米粮赈灾也罢,都是咱们的一份心意。”张双宜落落起身,搭眼瞟林氏,高举酒盅面向皇帝,一饮而尽。
她心底一阵嗤笑,面上却不显露,林燕初不过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货色,小小长清知县能有多厚的家底,便是晋了知府又怎样,就凭她常在年例五十的定例,还想照猫画虎,做梦去吧!就该让主子爷好好查一查林燕初她爹,是不是也贪污受贿了!
张双宜今日刻意收敛许多,一是为着她父亲张景佑贪墨之事刚平,前车之鉴她这回不得不收手;二是她也好奇谁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不如来个顺水推舟。
“愿我大清国泰民安!”林燕初亦站起来,举杯,同样一饮而尽。
“说得好!”赵渊在上拊掌,“赏!在座通通有赏!林氏内德有成,传朕旨意,即可晋贵人!”
众人哗然,一时反应过来,皆与林燕初道喜。
“甚么东西,说一句吉祥话就晋了贵人?”
张双宜脸色微一变,气得她拂袖带跌酒盅,溅起一裙摆酒渍,登时鄙夷地瞪林燕初一眼,径直起身告座,乃去后头重新梳洗,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王怀玉与姚黄同在后头操持,乍闻此言,王怀玉面上立时不自然几分,竟叫林氏捡了漏,姚黄上去轻轻握住她手,抿唇摇了摇头与人使个眼色。
宴席散尽,姚黄坐在漱芳斋前院石凳上支肘候着王怀玉,见她来了,招手拉着人一并坐下,她从兜里掏出个小巧的鎏金银香囊,扳开其掌心,端正搁在上头,又将人手一攥,圆鼓鼓的。
王怀玉拎起最顶端的一截链子,凑近一嗅,惊喜道:“是藿香?你这小东西真真讨巧,我在家时见过大的,挂在腰上坠得烦,倒不如这个精致,”
“大的库里又不少,小巧的可不好找,知你不喜艾草味儿,我让他们把这里头的艾草全去了,单放了藿香,你把它挂在帐子里,夜里好安寝。”
姚黄哄着她收下,方又道:“凡是宴席总会有个出头拔尖的,今次却连荣嫔都落了下风,可见不是甚么好事。这回办的顺利,上头总归能看到,你何必与她争一时之短长。”
说来也怪,昔日除夕家宴,林燕初也是凭漂亮话得皇帝青睐,今日再次成功复刻,很难不让人多想。
“再过几日就要预备热河避暑了,何愁没有你发挥的地儿。”
王怀玉把玩着银香囊,早在她答应帮姚黄一同料理时,她就考虑过眼下这种可能性,林燕初虽然晋了贵人却没有封号,尚排在白海棠后头,同住的江绾又是个矫情蔫坏的,指不定怎么磋磨她,想到这里,王怀玉心中舒畅多了。
“去热河行宫避暑?随行人选定下了吗?”王怀玉问。
姚黄摇头,王氏到底是大家小姐,一听出行即刻会问名单,这话她也跟李陈鱼说过,可李陈鱼只关心热河有什么好玩的。
钦定每年六月初皇帝总会前往热河行宫避暑,今年与往常不同,人有定数,皇子公主多了,新人也多了,不知道会留下谁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