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下脸面双宜语凛凛
储秀宫有谁姚黄心中清楚，若换做以前，她可能不会与孙长宁同路而行，甚至不会上前搭茬，自从被娴妃扒皮家世，又有宜妃暗里站队一说，她就知道，一切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岁月静好了。
一个白海棠，不过在宜妃身边伺候多年，尚且展示出非凡的职业素养，孙长宁自幼陪皇后一同长大，受杨后调教多年，姚黄不信孙氏没有底牌，她相信眼前的内敛与不争，只是孙长宁的保护色。
一同进得储秀门，姚黄惦着孙长宁脚伤，预备将其顺道扶进后殿，经过廊下时，却见荣贵人张双宜挺着肚子在前院溜达。
孙长宁对姚黄一点颔，乃拐下台矶，向张双宜行礼问安。
姚黄与其同为贵人，本行平礼即可，偏她也不拿大，乃规规矩矩蹲了个礼，言语间客气称呼其“荣姐姐”。
张双宜如今有孕已七月余，正是孕中最危险的，整日胎动频繁，饶是晁丛一日三次请平安脉，她心中依然焦虑万分，因听江绾说孕后期多散步有助舒缓情绪，她近来没事就在院中来回走上几圈。
她不喜欢姚黄，源于赵渊为其越级晋封，宫中不少人借机嘲讽，同为潜邸旧人，她本就矮宜妃一头，如今一个生瓜蛋子居然敢跟自己平起平坐，这让张双宜胸中燃起一把火，她孕中本就焦躁，现下更是忍不了。
尤其近来听好些奴才嚼舌根，说皇上宠爱敏贵人，记着她爱吃胭脂鹅脯，日日让御膳房备下送去长春宫，还说连暗通宫外那么大得罪皇上都宽纵了敏贵人，还当众给了娴妃没脸……这些话传得绘声绘色，张双宜脸色也愈发难看。
“打量我白说了！偏你一点记性没有！”张双宜左手拢在腹前，右手抵着后腰，狠剜孙长宁一眼，骂道，“自个儿腿不利索偏往外跑，如今攀上了高枝儿，可说呢，原是我这储秀宫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都是我不好，贵人息怒……”孙长宁身子一抖，楚楚可怜，碍于姚黄在跟前，她面上颜色微变，跪的犹豫。
“这儿哪有你跪的地儿，滚一边儿去，仔细跪脏了我的地！”
闻言，姚黄本能蹙眉，她不知道张双宜为何对孙长宁如此怨毒，好歹孙氏曾是皇后身边的人，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她这样张狂，要么是有孙长宁把柄在手，总归不可能是挑衅中宫。
就凭张双宜在家宴上调三斡四的手段，姚黄就不信她会这么没脑子。
姚黄听出张双宜指桑骂槐，也不恼，看一眼她肚子，劝道：“倘或她真惹荣姐姐生气，不过骂几句完了，若累得姐姐动了胎气反倒不好。”
这话是她站在张双宜角度，体贴其心意说的，若是直接替孙长宁说话反而坏事。
张双宜冷笑道：“这便奇了，敏贵人也插手管起我宫里的事了，娴妃是个面慈心软的任人揉捏，我可没她那么好性儿。”
“荣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白说一句，我能活了多大，知道甚么轻重，到底是姐姐身份贵重。”
姚黄知道张双宜凡事好拔尖，劝也不中用，不如放低姿态顺着她说。
张双宜听了，换两只手扶着后腰，神情倨傲。
“敏贵人还是顾好自个儿罢，主子爷受你蒙蔽，打量我们也是傻的不成！”
“不关敏贵人的事，是妾不该在这当口出门……”孙长宁本缩在后头，见状膝行几步上前。
“此事自有皇上裁夺，荣姐姐这样说，岂非是对皇上大不敬。”
王怀玉与白海棠一事算尘埃落定，只有姚黄这顶大帽子牵出了阖宫整顿的风波，她尚且不知赵渊下一步要怎样，但既然硬刚了，势必得刚到底。
姚黄用力一把拉起孙长宁：“她好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还请贵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一个设计爬上龙床的贱秧子，还敢胡乱攀扯！”张双宜凛笑，啐道，“还不快滚回去！”
孙长宁头埋得低低的，一手挣脱开姚黄，胡乱蹲了个礼，趔趄着往后头去了。
原来竟有这一层缘故。
“这宫里头，少同情心泛滥，个人顾个人罢，我就不送了！”
瞥见张双宜面上得意之色，姚黄不再多言，方告辞后话不提。
因张双宜有孕，为保证其日常饮食随叫随到，赵渊特意为其在储秀宫添了小厨房，许其专膳专做。
虽说是供给张双宜一人，有时曹思源偷偷拿出几百钱出来，小厨房领膳太监拿人手短，也能凑合一顿，毕竟若是去御膳房提膳的话，基本上很少有热乎菜吃。
至晚膳前，张双宜故意挑了各宫提膳的时辰，命人去请曹思源与孙长宁，还不忘让七喜寻个双人小抬，乃揶揄一句。
“去！把孙答应抬过来！”
曹思源来得快，窥探张双宜脸色不好，低低行了个礼。晌午那会她不在储秀宫，还是听绿蜡说起争执，暗道今次又是一场风雨。
“我也不瞒你们，这咸福宫出了那起子事儿，又掰扯出一堆破事儿，我身子重，难免力有不逮的，若是谁短银子使，只管与我说，可不要叫那起子奴才给拿捏了，做出王氏那样的蠢事！”
曹思源心中惦记明仙，乃装出一副垂首恭听的模样，实则充耳未闻，心说不过是一些杂里杂八的事，便敷衍道：“您说的是，这人一旦生出邪心，就是杀人越货收买人命的勾当都干得出来。”
“妾省得了，原本咱们宫里就没有甚么不好的。”孙长宁紧着附和一句。
“你舌头让猫叼去了？”
张双宜见曹思源答非所问，瞪她一眼，泠声问道。
曹思源正走神，完全没听到，还是红螺在后头悄悄戳她后背提醒，她赶忙起身。
“妾晓得了，全听您安排，定会回去好生敲打屋里的奴才。”
“谁问你这个了！”张双宜不妨被她唬了一跳，“你今儿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曹思源心如刀绞，乃红着眼眶，遂将明仙这几日身子不适等等说与人听，只隐下了她私自去承乾宫照料一事。
她本就没空理会什么阖宫整顿，何况她早琢磨过，张双宜身子重，孙长宁不堪用，储秀宫一应琐事八成要落在她头上，苦活她干，功劳张双宜领，她又不傻。
可又不好明着推脱，只能借题发挥，盼着张双宜能体会她慈母心肠。
“明仙有娴妃照管，与你何干！专心替我打理好储秀宫的事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