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父子
楼下。
贺誉伫立在窗前。
黑衬衫、黑西裤,整个人气势凛凛。
明明沐浴在阳光下,却驱不散他身上缠绕的阴暗。
五年多未见,贺震华看到这样的贺誉,眸子里翻涌着浓重的情绪,让他并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江蔚走在贺震华的身后。
看到这样的贺誉,也是心头一凛。
贺誉的目光越过贺震华,直直落在江蔚的身上,“过来。”
江蔚抿唇,瞥了眼面色紧绷的贺震华,见对方稍稍点头,便径直走了过去。
贺誉拉过江蔚,面沉如水地打量了一番。
下一秒,拉着她就往外走。
贺震华急声唤道:“阿誉!”
江蔚也适时攥紧男人的手掌,“我东西还在楼上。”
贺誉脚步顿住,手掌逐渐收紧的力道,捏疼了江蔚,她却一声不吭,咬牙隐忍着。
“去收拾,我等你。”
江蔚喟叹一声,“嗯,你跟伯父……好好聊。”
贺誉冷嗤,“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
江蔚安抚似的摩挲了下他的手背,随即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久未见面的父子二人。
贺誉浑身写满了抵触,掏出烟,想抽一根。
旁边胆战心惊的管家出言制止,“少爷,先生的身体闻不了……”
“让他抽吧,你先下去。”贺震华摆手,挥退了管家。
贺誉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凛凛地看向贺震华,“当年害死了我妈,现在你又想对江蔚下手?”
贺震华捏着拐杖,语气生硬地反驳:“阿誉,你母亲是自杀,不是我害死的。”
南华容,贺誉的母亲。
十年前因抑郁症困扰而割腕自杀。
贺誉点了烟,毫不留情地嘲讽,“没有你,她不会自杀。”
南华容与贺震华是标准的豪门联姻。
两人的婚姻相敬如宾,却亲密不足。
贺震华这个男人,年轻时也是享誉榕城的一方人物。
娶了当年的名门淑媛南华容,两人的结合羡煞旁人。
可惜,贺震华这样的人物,注定不是婚姻中的良配。
男人的劣根性所致,贺震华并不专一。
内有娇妻,外有美妾。
直至婚姻分崩离析,造成了今日无法挽回的局面。
过往的回忆总是带着刀子,把记忆里的画面切割的面目全非。
贺誉已经记不清他们父子上一次面对面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这时,贺震华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他缓了口气,双手搭在拐杖上,“阿誉,你母亲的事,我确实有责任。你怪我,怨我,但没必要把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往外推,我所有的产业,都只会留给你,这本就是你的。”
南华容爱钻牛角尖,不然她也不会换上抑郁症。
贺震华自知有错,可哪个正常的男人,能受得了妻子没日没夜的盯梢。
甚至连车里都放了微型摄像头。
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查岗。
那段婚姻里,受尽折磨的又何止南华容一人。
这些,贺震华都没告诉过贺誉。
斯人已逝,追究过去本就没有意义。
贺震华眉眼间掠过极端的疲惫,“阿誉,你若实在不愿见我这个父亲,过了今天,我也不强求了。”
贺誉背对着贺震华,鼻翼微微翕动,“为什么把江蔚带过来?”
“她不来,你又怎么会来。”
“我和你的事,与她无关,你别动她。”
“我动她做什么?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卑鄙?”
这句话,贺誉没回答。
贺震华闭了闭眼,无声的沉寂在父子俩之间蔓延开来。
江蔚在楼梯口站了很久,恰好能看到贺誉背身而立的身影。
浑身透露着尖锐、紧绷、抗拒的姿态。
时间在沉重的气氛中悄然流逝。
直到贺誉手里的烟燃烧殆尽,地面落满了不规则的烟蒂。
他才冷声道:“有病就去医院,离我身边人远点。”
贺震华长吁短叹,“阿誉,我到底是你的父亲,不会害你。”
“那又如何,你想说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你母亲去世非我所愿,那都是意外。”
父子俩在楼下谈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贺震华体力不支回了楼上,贺誉还如同雕塑一样站在客厅里。
不多时,江蔚来到他身边,“着急回去吗?”
贺誉眸底压抑着浓重的情绪,开口时,语气略僵硬,“这么快就被他策反了?”
他分明是想打趣,可长时间紧绷的状态让他的嗓音不太自然。
江蔚摇头,“我立场很坚定,跟你一样。你要是不着急,我就跟你聊聊三年前伯父帮我的事。”
贺誉浓眉一扬,“果然是他?”
“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贺誉轻呵一声,先前想不通的细节,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他的确怀疑过当年时贺震华暗中帮助了江蔚。
但仅仅是怀疑,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找不到贺震华出手相帮的理由。
江蔚拉着贺誉坐下,淡淡地开始叙述当年的事。
贺誉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神色不明,却没再提及离开。
江蔚说到最后,给了句总结,“其实伯父可以不帮我,他会出手,完全是因为你。”
贺誉喉结起伏不定,半晌,开口道:“帮人帮一半,还不如不帮。”
江蔚忍俊不禁,“不能这么说,我跟伯父非亲非故,愿意帮我,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当年贺誉不懂情爱,只顾着与对手周旋。
他利用订婚转移了大众的视线,企图把江蔚藏在身后。
根本没有想过一旦东窗事发,宋家和贺家会如何刁难江蔚。
恰是贺震华出手,才破了这个局。
既给了贺誉喘息冷静的时间,也给江蔚创造了退路。
贺誉掐了烟,紧绷的轮廓逐渐松弛下来。
江蔚悬起的心落了地,细声提醒了一句:“伯父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
贺誉:“苦肉计而已。”
“不像。他这两天咳嗽的很严重。”说完,江蔚眼眸一闪,故意补充:“你要是不想管,咱俩现在就走吧。”
贺誉眯眸,薄唇轻轻扬起,“故意的?”
江蔚佯装不懂,“故意什么?不是你说要带我走的?”
贺誉搂着她的腰捏了捏,“以退为进是吧?你跟老东西才认识几天,就向着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