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驭龙
一掌抹平慕容余恨剑中绞杀大势，左使脸庞一阵潮红，“剑势十二境不可小觑。”
冷眸斜视，正道者八方林立，天上地下再无一同袍。
“今日，我偏抵死一试。”舌尖舔净唇上鲜血，右臂之上毕方魔纹黑芒摇曳，刹那间妖火、灵气交欢肆虐，他状若凶兽。
“轰！”
又是一击硬撼，慕容余恨身形未稳间头顶惊天血拳纵横而下，力几碎岳。然其步若鬼魅，一迭残影方才浮现本体竟已闪烁至对方身后，左臂扬起，眸中肃杀。
“孤冥！”
苍白灵力裹挟点点幽黑，看似寻常却又暗藏玄异。
“砰！”
左使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魔血。对方这一拳所蕴滔天杀机尽数灌入自己右臂，即便血祭神纹却依旧抵不住这一拳之威，皇室血脉果真恐怖。
未得喘息之机，二人又是战在一起。刹那间身影模糊，杀意摧天，山峰震颤，一招一式已非凡目所能窥探。
见此难解难分状，立于远处的叶纷雪已是催动体内灵力，枪锋战意流转，犹若困蟒噙涎。
不料山崩地裂之处乍然传出一道苍劲朗声：“叶姑娘止步，此战，我必胜。”
话音方落，慕容余恨身形破尘而出，足底驭龙，左掌横推龙墟，右爪化龙碎玉，霸威倾泻而下。
“湮罗手！”左使咬牙怒吼，心化石身成魔岂甘落败！
魔臂寸寸皆断，无力垂下。撕裂之感尚未挥去一只鎏金凤履已凌踏在其胸膛之上。
“噗”
仰身间血洒长空，魔躯沉重坠下，轰入地底深处。
烟销尘散，众人一片哗然。
“龙墟掌、化龙碎玉爪两大皇室绝学一并施展，论天赋皇室恐无人与其比肩。”有人惊叹不止。
“尔等见识尚浅，岂不闻龙不在浅而在渊？”一老者抚须笑道。
闻言身旁一书生摇扇哂笑，“你这老头更是腐朽不堪，岂不闻‘冥象显，乾坤入；弥天出，天下伏’？”
“年轻人莫要太气盛！”
……
韩霄立于众人间，耳边唏嘘惊叹不入他心，眸若幽泉令人琢磨不清。
沐凡隐于众人后，垂眸若有所思。
喧嚣之时又生变故，裂隙之中陡然探出一只血掌，血肉剥落白骨铮铮，令得众人一愣。
顷刻间血红妖火自缝隙中窜出，一股骇人气息弥散而开。
“不好！”韩霄心头一震，足底灵力暴射扑向那裂隙处。周围七名少领连同叶纷雪等人也有所感应，一时间数十道残影浮掠。
“轰！”
霎时间火焚血，血融土，火与血与土俱舞。
一具魔躯掌持妖火之种，破开重重人影，悍然冲向那所谓天骄。
妖火之种缓缓流转，似是宿命，仿若轮回，于魔躯之上荡开朵朵血花，绽自白骨，摄人心魄。
一念，仅需一念！这等速度，无人可拦。这等威力，更无人能挡。
所有人，皆是面若死灰。唯独慕容余恨，眸中缓缓映出妖火之种，却是极致静默！
平地骤起狂风，恍惚间一黑一白两道诡影擦肩而过。
“哗！”
魔躯一滞，妖火之种横空爆发，火浪肆虐飞洒，近处十数名实力低微者当场骨肉焚没，气息不存。
沐凡几人缩在角落倒是未受波及，不过眼看穹顶摇摇欲坠便也流于人群四散奔逃。
一时间山崩石殒，呼声震天，局势混乱不堪……
半个时辰后，重越山外。
人潮初定，重甲军列阵肃立，韩霄同两位侧统领忙于清点将士伤亡情况。
剿贼事毕，大部分修士陆续动身离开，叶纷雪与十数位名望子弟在拜谒朝廷后也相继告退。
一座偏僻老林中，沐凡三人各自拾起包袱，透湿衣衫粘附身上令人颇感不适。
沐炎干脆扯下上衣赤膊拧水，嘴上却冷不丁道：“那魔将倒也硬气，掌执火种葬天意，命堕轮回力不济。如此而已……”
“小子！你好生狂妄！”张贼竭力压低嗓音斥道，同时圆溜眼珠东瞟西望，仿若惊兔。
“这话传出去是要被杀头的，你知不知道！你死了倒是小事，若是连累上我……”
然而任凭张贼口中嘟囔不停，沐炎却只是不屑一笑。
“我倒是觉得那二皇子颇为不凡，”静坐一旁的沐凡急忙扯开话题，“单凭那两大绝学与其驭龙之姿，恐怕列域境之下可称无敌。”
“呵！”张贼闻言倒是来了兴趣，亢奋道：“你可知其先前大战顶多使出五成力，十四冥象功尚未显露，更有通天武学不曾施展。不过列域境下无敌之称倒也夸大，他那位传说中的皇兄天赋更为恐怖，仗剑可平天下，却行迹诡秘……”
重甲军战旗前。
“韩将军，大军伤亡如何？”慕容余恨似是颇为忧心，眸中关切之至。
“禀殿下，重盾军伤一百七十人，亡四十人；重甲军伤千余人，亡一百二十人。二十八名少领未损一人，仅一人重伤。”韩霄如实答道，此战虽是大获全胜，军士折损仍不免令人心痛，毕竟这重甲军是帝国花费大代价所打造，折损任一人都难以接受……
闻言慕容余恨默不作声，转身面向大军，面向群山，血旗凝寂。他缓缓握起近侍手中酒杯，杯口倾斜，烈酒流洒而出，似是昭示征人心中沉痛：
“此烈酒，祭我死去将士，祭我军魂！”
一语涤荡山野，经久不息，天地亦闻。
……
“殿下，此次臣懈怠不察，几置殿下于险地，臣罪责难逃，当领重刑！”韩霄单膝下跪，垂首请罪道。
“韩统领切不可如此！”慕容余恨连忙俯身将其扶起，恭肃道：“妖人狡毒，竟不惜毁身滋养毕方火种，事起突然，罪岂在您！”
“韩将军，那位重伤少领可是名为苏终南？其死战之勇猛、浴血之奋勇晚辈也有所耳闻。”慕容余恨兀然问道，眸中仍蕴一抹挥之不去的悲恸。
“正是，苏终南执掌三百重盾军，作战向来勇悍。”韩霄口上应答，心底却略感奇怪。
“好，甚好！”慕容余恨连连赞叹，旋朗声道：“苏终南此役勇猛过人、战功卓著，本殿于此代上敕封其为——‘浴血将’！擢至少统，归雁都休养。其余将士还师中郡另行封赏！”
大军一片欢呼，唯独韩霄眉头微皱，隐隐觉察到一丝异样意味。
大军休整之际，阵前来了一队人，为首者是位苍髯老者。
“殿下！恕老臣来迟！”老者快步走至慕容余恨身前，屈膝欲跪却被对方扶起。
“林伯莫急，军起仓促，奔袭千里未得事先通知您，可莫要怪晚辈。”慕容余恨笑言，瞥见其身后寥寥数人心底却是暗道一声“老狐狸”。
这老者正是东阳郡郡首林青枭，居于淮玄城，权势可称滔天。
趁二人寒暄之际，韩霄悄然隐去。
山外中军帐中。
苏终南已经醒来，辗转间却是盼见韩霄撩起帐幔走了进来。
“将军！”苏终南激动呼道，却又不由连连痛咳，眸中血丝遍布。
“你莫乱动，”韩霄轻言一声，目光瞟了一圈四周，帐中仅他二人。
“你我再见不知是何时了。”
“可是我只愿追随将军！”苏终南由衷言道，显然已是得知自己获封“浴血将”一事。
“这由不得你。”韩霄眸底深藏一抹担忧，随即俯身趴在后者耳边嘴唇微微张开：
“雁都水深，切莫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