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燕鸥之章（一）：一零八一

    每当漫天下起隐蔽星空的如墨的雨，都让在绝境中挣扎的人们的心情倍加忐忑。

    如果把绝对零度到常压下让水沸腾的温度均分为一百个刻度，那么寻常雨水能够达到80度左右。（考虑到这里的常压是20265kpa，水沸点是1196c，冰点仍可视作0c，那么一个刻度等于39275c，这里雨水的温度约41c）

    帝国的寒冷，足以斫骨；帝国的暗夜，趋于永恒。而这远超室温，甚至高于体温的雨，带给这片阳光不曾洒落之地的是难得的温暖和丰沛的水源。

    可雨不能淫，淫则涝，涝致绝收，涝引病疫。当雨水丰足到量变引起质变，带给人民的不再是福音而是祸害：学名“深渊风暴”，俗称“天倾”。

    有人钻研科学意欲改造“风暴”，有人虔诚祈祷试图感动“天倾”，可自然之力岂循人类心意？经年三载则必轮周期，或不蹈矩而骤然遭遇。

    达克帝国的历史，就是在这年复一年的风雨飘摇中书写了下去。

    而她的故事，就让我们从影历1081年的那场大雨讲起。

    她生于一个平凡、贫穷但幸福的家。

    她的父亲是斯丹历地主家的佃户，终日辛勤地在租到的土地上耕种，根据“平分其粮、灾年酌减”的协定，每年差不多能给全家挣个温饱。

    她的母亲在达利尔酒馆当服务员，收入较为稳定。虽然时常听其抱怨说那里的环境有多么地乌烟瘴气，客人有多么的粗鲁难伺候，但她生而坚韧，这些看似糟心的事在她抱怨两句之后便抛之脑后不以为意了。在父母的辛勤操持下，家境虽仍窘迫，但日子还是可见地一天天好起来了。

    望起之时（达克帝国的白天，其实也是夜晚，但大家一般这时候工作），她会在家乖乖等父母亲工作回来；有了妹妹之后，她照顾好妹妹，然后一起乖乖等父母亲工作回来。

    无聊时，便找来尖尖的石头，涂鸦作画，墙上、地板上、桌上、床上，慢慢地都刻上了她的杰作。有了妹妹之后，又多了个给妹妹梳毛的解闷可选项。

    饿了时，便打开圆圆的便当，里面有母亲一早做好排齐的团子，水缸里存有干净的井水，舀一瓢水，就这样一箪食、一瓢饮地解决了饭食问题。

    自己吃饭可以敷衍了事，但有了妹妹之后，她强烈的责任感驱使她妹妹的饭一定要用心烹制。搭好米和水，披了件母亲的外套便窜到了邻居家里，借着他们的燃素灶一起做饭，邻居阿姨总会善意地提议不用带上食材，她到饭点给她送些吃的，但都被冻得抖若筛糠的她坚定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

    在她的眼里，借用燃素已是天大的人情，若是按邻居阿姨的提议，这样的帮助情义实在过于深重。

    朔落之刻（达克帝国的夜晚，当然不是白天，而大家一般这时候休息），一家人便会聚在一起，围着石桌共享晚餐。

    桌上的食材很是有限。主要是粟米，再者就是父亲从田地里“精心”挑选的长势偏颓的菜叶。不过她倒是满不在意，充分利用米煮熟后的可塑性，将其捏成过年吃到的、商店橱窗看到的各种珍馐佳肴，伴随着煞有介事的撕咬、吮吸、吧唧全套流程，一碗米饭似是被她吃出了万般滋味。

    桌上，父母会聊起今天的趣闻，她也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心聆听。清澈的眼眸中时而闪烁着亮光，似是已规划好一场长大后带着妹妹走出家门的冒险旅行。又或许，安稳地接过父母的工作，在这冰寒的下层区度过温暖幸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