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个世界：甜蜜恋爱
朱琳睁开眼睛的时候又一次感觉到头痛欲裂，她皱起眉头扶着额头，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又穿到一个挨打的人身上？
她很快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儿。环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阴暗的房间，她正躺在一张凌乱的床上，地上的空酒瓶倒得乱七八糟。嗯，看来这是宿醉后的头疼。
她勉强支起身体爬了起来，踢踏着拖鞋去到旁边的卫生间。狭小的卫生间也很凌乱，散发着让人作呕的异味。她扶着洗漱池干呕了两下，没呕出来。撩起眼睛前面的头发，她望向镜中的“自己”。
这是一个苍白而单薄的女生，十六七岁的样子。黑眼圈很重，一双细长的眼睛呆滞无神。头发像茅草一样粗糙，染着乱七八糟的说不出来是什么颜色，看着脏兮兮的。在这张乏善可陈的脸上，唯有一只小巧精致的鼻子还算好看。身材似乎也不高，纸片人，她低头看了看胸前，呃，还好，比飞机场好一点点吧。她穿着一件邋里邋遢的男式t恤，空荡荡的。脚上的拖鞋也是男款——这是男朋友的？
她洗了把脸，回到床边坐下，开始读取记忆。
原主叫江小燕，17岁，z城艺术学校高三美术生，家在旁边的县城，骗家里说住校实际上是跟男友合租住在校外。父母常年忙着做生意没空管她，学校也不怎么管学生，爱学学，爱玩玩。稀里糊涂混到了高三，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可是江小燕现在完全没有想过以后是高考还是就业，她满脑子都是现在的男朋友喻晨。
喻晨是z城大学设计专业大二的学生。去年暑假他来画室兼职的时候，整个画室的小姑娘都春心萌动了。小哥哥太好看了呀，白白净净的，又温柔，谁找他请教他都很耐心。不过，他对江小燕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找他，他讲解的时候看着画；江小燕找他，他却一直看着江小燕。画室里面起哄他们两个的时候，江小燕羞红脸低着头，偷偷看他一眼，却发现他毫不掩饰的目光，带着笑。江小燕赶紧别过脸，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啊！
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喻晨对她很好很好，经常加班给她开小灶，每天给她买早餐，送她各种小礼物，带她去吃好吃的看电影逛动漫展……有一天江小燕不小心打翻了颜料弄得身上脏兮兮的，喻晨一边用湿巾给她擦手一边笑着说：“你这么傻乎乎的可怎么办啊？还是我来照顾你吧。”
暑假还没结束两个人就住到了一起。喻晨用兼职赚的钱租了个小破单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人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那时候每一秒钟都好开心啊，江小燕心里甜滋滋的。
读到这里朱琳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知道接下来就该有“但是”了。如果一直甜下去，就轮不到她来这里了。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嗯……有一天，喻晨突然跟江小燕说，让她不要再去画室了，他说去画室交那些钱太浪费了，反正自己可以天天在家里教她画画。江小燕一想，也对哦，省下来的钱还可以改善两人的生活，于是她就同意了。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退了学校的住宿她没告诉家里，于是手里又多了一笔住宿费。再加上父母每个月会给她打一千多生活费，她把这些钱都交给了喻晨。反正喻晨管吃管住，管她的一切。
喻晨改了她的手机套餐，她的流量从不限量变成了最低配置，喻晨说：“反正你除了上课天天都在家里待着，在家用wifi就好了。出去的话，我给你开热点。”江小燕想想，也行。
喻晨帮她清理了很多东西，包括她的很多漂亮衣服和化妆品。喻晨说那些衣服太暴露了他不喜欢，江小燕要是穿那种衣服出门他要吃醋的。至于化妆品么，小孩子家家的化什么妆，清清淡淡的纯天然才好看。
喻晨还让她删掉了一些朋友和同学的联系方式：“你相信我，等你考上大学，现在这些朋友你一个也看不上了。他们成天就知道逛街泡吧打游戏，跟他们混你别想考大学。”江小燕觉得他说得对，自己那帮子狐朋狗友就知道拉着她开黑吃鸡，他们从没想过上大学。可是喻晨是大学生啊，他是参加过高考的过来人，还是听他的比较靠谱。虽然自己的学习向来不咋地，可是有喻晨啊，他会教她的。
事实上喻晨并没有多少时间教她，因为他总是要去上课和兼职，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好几次周末江小燕缠着他出去玩，他总是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乖，我这个学期事情太多了，真的没空，等放假了我带你出去旅游。现在你乖乖在家看书画画，争取以后考好一点来我们学校。”听了这话，江小燕眼睛闪闪发光：是啊，我以后要考喻晨的学校！那就可以天天和他腻在一起了！她想象着甜蜜的大学生活，美滋滋。
然而喻晨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简陋的出租房里，常常是江小燕孤零零一个人。她发信息给喻晨，喻晨也经常不回她，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心烦意乱。看书看不进去，画画也画不下去。抓着手机翻来覆去看他俩的聊天记录和喻晨的朋友圈、围脖动态、□□空间，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喻晨不在，整个屋子都阴森森的。只要喻晨一回来，房间就亮了起来。喻晨还是会常常带好吃的和小礼物给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就算她没有好好学习，喻晨也不会责备她，只是说：“小傻瓜不听话，以后可怎么办啊？除了我谁会要你呢？”
江小燕也觉得自己可能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才能遇到喻晨这样好的人。他比爸妈对自己还要好。她没办法想象失去喻晨。如果分开，她可能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这样好的人了。
他们俩的第一次争吵，是那天喻晨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不属于他的香水味。喻晨说只是和一个学姐出去吃了顿饭，江小燕不信。她抢过喻晨的手机，翻看到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个黑长直的漂亮女孩微笑着靠在喻晨肩膀。江小燕立马就炸了，她砸了触手可及的所有东西，哭闹得歇斯底里。喻晨没有像往常那样耐心哄她，而是默默地收拾了屋子，就转身走了。
这一走就是三天没有回来。这三天无论江小燕怎么联系他，都联系不上。江小燕要疯了，她甚至冲到他学校去找，可是学校人太多了，她没找到。
等喻晨第三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江小燕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三天没吃饭，给喻晨心疼得不行。喻晨铁青着脸给她做了碗面，看着她吃完。江小燕一边吃面一边偷看喻晨的脸，心想：原来他生气也这么好看啊！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喻晨也没再多解释，江小燕也不敢再问他。她真的太害怕喻晨不理她了。可是，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吧，没多久喻晨又一次消失了好几天。江小燕疯狂地满世界找他，这一次运气比较好，她在他俩以前经常去吃饭的地方找到他了。
江小燕抓着他不放，哭着问他为什么不理自己。喻晨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我太小气了。”
原来前阵子江小燕收到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朋友寄过来的一箱特产，说是回老家时顺便买的。那是她以前的同学，一个男同学。喻晨知道了，也没说什么，接着就莫名地失联了几天。
他苦恼地揪着头发：“我是男人，不应该这么小气的。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我不想回去就看到那箱东西，看到它心里就堵得慌。”
江小燕破涕为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我一会回去就把它扔了，还不行吗？”
喻晨说：“不行，太浪费了。”
江小燕笑着轻轻捶了他一下。
这次回去之后，她就把手机里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男同学都删掉了。她没有发现，她的世界里，除了父母，只剩下喻晨了。家很少回，学校她也不常去，她的世界龟缩成了那间简陋的出租屋。喻晨不带她出去玩，她几乎不出门。
这样的世界无聊得让她窒息。可是她还能做什么呢？她始终看不进书，画画偶尔能画一下。更多的时间，她都在刷手机，刷他们俩过去的点点滴滴，刷喻晨现在的一切。她不是没发现些什么，围脖上跟喻晨频繁互动的女生，空间里经常出现的访客，朋友圈里再也看不到他俩的合照，抖音上也看不到任何跟她有关的视频。喻晨的世界依然丰富而活跃，而江小燕却活成了一个卑微的影子。
前几天喻晨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一直在刷手机，也不怎么搭理她。江小燕看他捧着手机笑得开心，便凑过去：“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喻晨急忙把屏幕关掉：“没什么，学校里的事。”
江小燕心里隐隐作痛，她忍不住说：“我明明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在聊天！”
喻晨耐心解释说：“是我们社团的一个女生，她参加比赛拿了奖群发的消息，大家都替她高兴祝贺。你别多想。”
江小燕：“那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喻晨笑着捏捏她的脸：“你个小醋包，你看我就从来不看你手机啊！”
江小燕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是的，喻晨从来不翻她手机。那是因为她手机一干二净完全没什么可看的啊！
晚上嘿咻完，喻晨沉沉睡去。江小燕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偷偷拿起他的手机查看。然而她却没办法打开锁屏。喻晨改密码了。以前他的密码是她的生日，现在却不是了。她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只好偷偷地拿起他的手想用指纹解锁。可是她真笨啊，直接把喻晨弄醒了。喻晨头一回发了好大的脾气，这是她头一回看他发这么大的火！
喻晨穿好衣服摔门而去。江小燕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完了，他肯定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然喻晨说的是：“我们都冷静一下吧。”可是，江小燕知道，喻晨实际上说的就是“我们分手吧。”
她的心像被撕裂一般剧痛起来，肺也要炸开了似的，几乎无法呼吸。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条离开水面濒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