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向南吧
许逸城慢了半拍，疑惑地抬起头，“真的？”
蒋凡服了他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周婷婷告诉我的，你觉得真的假的？”
许逸城明白了，怪不得第一次和她提出谈恋爱的时候她就答应了，他一直以为那是个玩笑，后来他一直以为她是日久生情，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是暗恋她，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蒋凡看着他，“知道真相了还不去找他？”
许逸城是想去的，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去b城，他想现在就去她身边找她，他觉得他亏欠她，“我这副样子让她看了怎么想？”
蒋凡倒是没考虑这个。
许逸城把烟头扔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等我这两天恢复一下状态，调整好了就去找她。”
“她现在状态也不好，或许我们都需要时间。”
蒋凡点点头，他认同许逸城的话。
知道真相后的许逸城，只觉得亏欠她，他欠她的，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爱的最高境界是亏欠。
一星期后，许逸城俨然已经换了一副神态，不再是浑浑噩噩的样子，而是又和以前一样，意气风发。
孟国看着他好起来，自然也是高兴的，“逸城啊，看着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许逸城点点头，“外公放心，我没事。”
孟国自然开心，“那今天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两杯？好久没喝了。”
许逸城顿了顿，“外公，今天真不行。”
败坏了孟国的兴致，“怎么了？什么事比我这个老头子还重要？”
许逸城知道今天不给他一个说法，孟国显然不会放他走，“我今天去找楠楠。”
一听江楠，孟国自然也换了脸色，“臭小子，好好哄哄人家，把人给我带回来。”
许逸城哪能愿意，“外公，等过段时间。”
孟国也不强求，“行了，知道你心不在这，快去吧。”
得到允许的许逸城自然开心，“好，我走了。”
“注意安全。”身后传来孟国的叮嘱。
b城机场。
许逸城下了飞机，推着行李箱，他打算在这待几天。
他也不急着去酒店，站在路边，趁着等出租车的空隙，给江楠发了微信，【楠楠，我来找你了。】
没有及时被回复，许逸城也没在意，他以为她没看手机。
正巧出租车来了，许逸城便坐上了车。
来到小区门口，许逸城推着行李箱下车，看了一眼手机，还没被回复。
许逸城就打了电话，电话放在耳边。
却传来机械般的提示，“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许逸城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拉着行李箱往小区走去。
好在之前来过江楠的家，许逸城轻车门路地站在了她家门前。
抱着一丝丝幻想，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许逸城不死心，又接着敲。
回应他的只有敲门声，许逸城这一刻，就算是再没反应过来也该明白了。
他拍打着门，“楠楠，楠楠。”
……
眼前的这扇门没开，倒是旁边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老奶奶。
老奶奶看了看许逸城，“小伙子。”
许逸城知道打扰到别人了，也开了口，“奶奶，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想问问你，你知道这家人去哪了吗？”
老奶奶倒很慈祥，“这是楠楠家，我们都熟的很，但是…”
老奶奶突然哽咽道。
许逸城有些急，“但是什么？”
“她们搬走了。”老奶奶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份惋惜，“我们一直是邻居，竟然没想到前两天，她们搬走了。”
许逸城如同行尸走肉，呆滞地问，“那你知道她们搬去哪了吗？”
老奶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们只是说换个环境，没有说去哪。”
许逸城不记得当时走的有多么狼狈，他只知道那天天很黑，也很暗，像他一样。
许逸城回到酒店，把行李放在酒店后。
去了楼下的便利店。
买了一大袋啤酒，他回到酒店，一瓶接着一瓶，直到把自己喝醉。
许逸城想发泄，但又无人发泄，“江楠，一个星期而已，人去楼空。”
许逸城抬头喝了一口啤酒，看着手机屏幕，还是她那张带有笑意的脸庞，“我到底该怎么办？”
许逸城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记得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还梦到了江楠，梦里的江楠，也依然离开了他。
他在后面，大声地喊她，追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他被自己惊醒了。
许逸城醒来，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场梦，许逸城看了看身上昨天穿的衣服，还有满地随意搁置的啤酒罐子，他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浴室。
收拾好了之后，他换了一身衣服。
但他还是很疲惫，一副没有精气神的样子。
他还是来到了江楠的家。
这一次，他没再敲门，只是坐在她家门口的地上。
一只胳膊打在膝盖上，脑袋埋进膝盖里，像极了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不知过了多久，老奶奶出门扔垃圾，便看到了他，“小伙子。”
许逸城闻声抬起头，“奶奶。”
老奶奶自身也善良，“你怎么坐在这？快起来。”
许逸城没想离开，“我没事，奶奶，你不用管我。”
老奶奶一眼就看了情况，“楠楠不会回来了，你别等了。”从昨天她就看出来了，活了一辈子了，什么事情再看不出来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许逸城眉心一动，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我知道，我只是在这待一会我就走。”
老奶奶自然也心疼，“那你到奶奶家去。”
许逸城当然拒绝，“不用，谢谢奶奶。”
老奶奶自然也不放弃，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就当陪奶奶说说话，奶奶一个人也很孤独的。”
果然，许逸城动了，不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刻他们是同道中人，都是孤独的人罢了。
老奶奶带着他进了家，许逸城也没乱动，只是坐在沙发上。
老奶奶问道，“你要喝什么吗？”
“不用。”许逸城连忙阻止她，“奶奶不用麻烦。”
老奶奶最终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水，许逸城也不再推脱，只好接过，“奶奶家没其他人了吗？”
老奶奶看了看屋子，“就我一个老婆子，每天孤单的很。”
许逸城不解。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哎，老伴走的早，我身边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也是早离世，我儿媳妇带着我孙女就出国了，就只剩下我这个一个老婆子了。”
提及老奶奶的伤心事，许逸城不自觉开口，“抱歉，我不知道。”
老奶奶笑笑，“不用抱歉，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许逸城自然没说话。
老奶奶又开口，“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吗？”
许逸城不解。
老奶奶喝了一口水，“其实我也想过，我也想自己一走了之，毕竟我无牵无挂，自己一个人也是孤单。”
“但我不能。”老奶奶眯起眼睛，回想起来了旧事，“因为我这条命是我老伴换来的。”
“年轻的时候，我和我老伴外出，不幸遭遇了车祸，危机之际是我老伴护住了我，才让我有了活下来的生机，但我的老伴却永远留在了那场车祸里。”
老奶奶每每想起，总会伤心，会难过，“最后的时候，我的老伴告诉我，我要好好替他活下去，我要替他好好看着这个世界。”
“所以即使我再孤单，我再孤独，我从来没有想过轻生的念头，因为我答应过他的，我要做到。
老奶奶已经泣不成声。
许逸城自然没打断她，只是给她递了纸。
老奶奶慢慢从悲伤情绪里走出来，“对不住啊，小伙子，我一没注意说多了。”
许逸城自然不在意，“不用，是我不好意思，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老奶奶自然笑道，“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许逸城也开口，“奶奶，我叫许逸城,a市人。”
老奶奶点点头，“我姓李，他们都叫我李奶奶。”
许逸城看了看她，“李奶奶。”
李奶奶笑笑，“这么远从a市来找楠楠？”
李奶奶一脸笑意。
许逸城也不心虚，“是，只不过来晚了。”
李奶奶也是眉心一蹙，“我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她们突然搬走，我自然也是难过的。
许逸城没说话。
“他们也只是想换换环境，”李奶奶又补充道，“毕竟他们家最近发生太多事了。”
许逸城像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李奶奶，他们家怎么了？”
李奶奶看了看他，“你不知道吗？”
许逸城摇头。
李奶奶叹了一口气，“前段时间，楠楠的奶奶癌症晚期走了。”
许逸城当头一棒，他不知道，他恨死自己了，在那种时候自己竟然不在她身边。
李奶奶的话又打了许逸城一个猝不及防，“她爷爷在第二天也跟着走了。”
同一时间，痛失双亲。许逸城不敢想象当时的江楠有多难过，而他从未到场。
许逸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像无话可说。
李奶奶也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我们这么多年，感情自然是深的，当我听到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的反应。”
迷茫，慌乱，不知所措。
李奶奶又开口，“当时所有的担子都压到了他们母女身上，我一个外人都心疼。”
“所以事情处理完了，她们换个环境，我能理解。”
真心实意地理解，即使万般不舍。
许逸城张了张嘴，“李奶奶，那你知道他们葬在哪了吗？”
李奶奶去参加了他们的葬礼，“我知道，在b城墓园。”
许逸城点点头，现在他做什么都来不及，只想去看望老人家。
许逸城和李奶奶多聊了一会，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许逸城起身，“奶奶，今天打扰了，我就先走了。”
李奶奶自然也没再挽留，“不打扰，今天多亏有你陪着我。”
许逸城看了看她，“我以后有时间就来看你。”
李奶奶自然高兴，“好好好。”
从李奶奶家出来，许逸城就打了一辆出租车，先是去了花店买了两束花，又去了b城墓园。
这是b城最大的墓园，里面的墓地也是装修得很好，这也是很多人选择它的原因。
墓碑实在太多，而许逸城也不知道他们的墓碑在哪。
所以在一块立着1000块墓碑的墓地里，许逸城一个接一个找。
许逸城找了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墓地。
许逸城把花放在墓碑前，随地就坐在了地上。
许逸城看着墓碑上的人像，“奶奶，爷爷，我来了。”
这会，已经下午四五点钟了，墓地里倒是没什么人了。
许逸城的话消失在风里。
“奶奶，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承诺，让楠楠失望了，也让你们失望了。”许逸城对着墓碑说道。
他也是在对自己说，他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许逸城在墓地上坐了两个小时，他不断的自言自语，说给爷爷奶奶听，也说给自己听。
最后，许逸城看了一眼天空，而后把视线又放在了墓碑的人像上，“奶奶，你放心，我就在这等她。”
“等她回来。”
许逸城离开了墓地，回到酒店，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连夜回到了a市。
许逸城刚回来休息一天，高考成绩如期公布。
毋庸置疑，许逸城成了今年的a市理科状元。
皆大欢喜。
孟国自然高兴，孟洁也是开心，在家里摆宴设席，好一番热闹。
许逸城倒是无心参与，只是每天把住在自己的小区，他从孟家搬回去了。
这天，蒋凡喊他约局。
许逸城到的时候，蒋凡，刘文，王大帅，张岩彬都已经到了。
蒋凡率先起头，“恭喜许爷拿下冠军。”
王大帅也附和，“所以今天这顿许冉请客。”
“哈哈哈。”刘文先笑，“大帅你真损，但我同意。”
张岩彬也笑，“我也同意。”
许逸城瞥了他们一眼，“出息。”
蒋凡先渲染气氛，“来来来，喝一个。”
他们坐了下来。
王大帅先开口，“可难为死我了，今天为了高考我真是太拼了，好在最后高考没放弃我。”
张岩彬也是一脸同意，“真的，我都累的瘦了，高考真是我人生中最拼命的一次。”
刘文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所以现在苦尽甘来。”
蒋凡的高考成绩也不错，“兄弟们你们想好去哪了吗？”
王大帅摊了摊手，“我成绩上不了a大，我尽力了。”
蒋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了兄弟，很棒了。”
尽力了就好了。
张岩彬也开口，“我是想去a大的，谁知道这次考好了，我爸给我找了学校了。”
刘文提前已经知道了，“没事，兄弟，想开点，不在一个学校我们也是兄弟。”
王大帅先说，“对。”
“肯定的。”蒋凡也安慰他。
张岩彬自然笑，“好。”
蒋凡这次考的也不错，“我给我爸妈说了，我就留在a大了，分够上。”
刘文也考上了a大，“那四年看来又要我们一起过了。”
“哈哈哈哈，你不开心吗？”蒋凡反问。
刘文故作贱兮兮的，“还真不开心。”
王大帅先笑，“你找死啊刘文。”
一群人打打闹闹，许逸城没跟着他们闹，只是看着他们。
等到他们安静了下来。
蒋凡先开口，“许爷肯定跟我们一起留在a大吧。”
瞬间，三个人都看着许逸城。
许逸城也看着他们一眼，“对不起，当初拉你们一起考a大，现在要食言了。”
他们自然清楚，“说的哪的话。”
刘文也开口，“没有你拉着我，我还考不上呢，所以现在应该是我谢谢你，让我有了上大学的机会。”
许逸城笑了，嘴角勾了勾“长大了，懂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王大帅先笑。
张岩彬也开口，“我怎么感受到了父爱。”
“笑死我了。”蒋凡也笑
刘文佯装生气，“许爷你现在都变坏了。”
许逸城跟着他们闹。
一群人又喝了起来。
最后，许逸城独自拿了一瓶酒 ，从他们中退出来，靠在沙发上，眼神微微眯起，用着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
——“向南吧。”
b城在a市的南边。
向南——向南边，向江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