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一天，我失去了奶奶
高考如期而至。
高考前一天，许逸城提前买了去b城的机票，不为别的，就想当面给她加油。
许逸城刚打开门，就看到倒在门口的叶文雅。
许逸城赶忙去扶她，“醒醒，你怎么了？”
叶文雅没有反应。
许逸城顾不上别的，只好抱着她往楼下跑，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到达医院。
许逸城坐在外面等待着。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许逸城问声抬头，“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满是责备，“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喝那么酒干什么，非要喝到胃出血，命都不要了？让她注意身体，别喝酒了以后。
许逸城点头，“好，谢谢医生。”
叶文雅从手术室里出来，护士喊道，“家属来这边办一下住院手续。”
叶文雅还没醒。
许逸城没办法，只好跟着护士去办了住院手续。
等到回到病房，眼看着，离飞机起飞不到一个小时了，这边，叶文雅还没醒。
许逸城再三权衡，打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许爷。”
许逸城迟疑了一秒钟，“蒋凡，你今天有时间吗？”
蒋凡回道，“许爷，我今天在老家，明天就高考了，家里人让我回去了。”
许逸城没说话。
蒋凡又开口，“你有事吗？不然我去问问刘文他们。”
“别。”许逸城开口，“明天就高考了，别让他们分心了，我没事。”
蒋凡回道，“行。”
许逸城收回手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叶文雅。
无奈。
一边是江楠，一边是叶文雅。
随后，许逸城又打开了江楠的微信，想当面祝福的话语终于变成了文字。
退出微信，也退掉了机票。
算了，等高考完去找她。
许逸城就去沙发上坐着。
坐了很久，许逸城睡着了。
许逸城是被吵醒的。
叶文雅已经醒了，“逸城，你又救了我一次。”
许逸城抬头，“这就是你过的好？三天两头把自己送进手术室？”
语气实在算不上太好，不是心疼，也不是生气，就是有点可悲吧，原本以为离开自己她过上了想要的生活，现在看来，她还有点可怜。
叶文雅笑笑，“我就是最近不顺心，喝多了酒，没多大事。”
许逸城冷笑，“能喝到胃出血，确实不算是。”
叶文雅知道他在呛她的话，“逸城，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喝酒吗？”
意思明显。
但许逸城不接话，“那是你的事。”
“哈哈。”叶文雅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觉得自己真可悲，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你，现在荣华富贵抛弃了我，我也把你弄丢了。”
许逸城没想到，看来她走后的生活也不好过，“是啊，我也以为你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毕竟你当初走的那么绝情。”
叶文雅苦笑，她知道，他是恨她的，“可能就是报应吧。”
许逸城倒实在算不上落井下石，“百因必有果。”
叶文雅不否认。
许逸城问了一句，“在国内有朋友吗？”
“没。”叶文雅说的实话，“你知道的，我以前那些朋友不算亲近，后来出国了，自然也没了。”
许逸城点点头，“那你的家人呢？他们不回来？”
叶文雅神色暗淡，“我没有家人了。”
许逸城一惊，“什么意思？”
叶文雅缓了一秒钟，“字面意思，我的养父母当年收养我之后，把我带去了美国，但今年他们又生了一个孩子，自然就不承认了。”
她说的轻轻松松，但对谁来说，这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许逸城也没想过，“所以你回来了？”
叶文雅点头，“当初我抛下你是我的错，现在我也被他们抛弃了，所以我回来了，因为你。”
许逸城觉得可悲，叶文雅原本为了他们抛弃自己，可反过来自己被他们抛弃。
叶文雅从小就是孤儿，无父无母，靠着亲戚养大，后来上了高中，叶文雅靠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也是在许逸城最堕落的那一年他遇见了叶文雅，叶文雅乐观，自信，自强，吸引着她。
他一点点被叶文雅从堕落里走出来。
他和叶文雅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但好久不长，叶文雅那年上高三，他上高一。
学校有个保送名额，叶文雅成绩优秀，被保送到了美国的一所大学。
与此同时，一对美国夫妇也注意到了她，知道她是孤儿时，便被告知他们想要收养她，因为他们没有孩子。
当时，叶文雅是纠结的。
答应他们就意味着她要去美国，以后都住在美国，不答应他们她自己又要自己养活自己上大学，找工作，以后的苦日子才刚开始。
叶文雅陷入两难之中，对于从小无依无靠的她，她太清楚权力和金钱的作用了。
她拒绝不了。
所以她向许逸城提出了分手。
分手那天。
许逸城拉着她的胳膊，“你真的要为了钱抛弃我吗？”
叶文雅想的很清楚，“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许逸城冷笑，“钱的魅力就这么大吗？让你为了它不惜放弃我？”
叶文雅甩开他的手，大声怒喊，“是，你从小是家境优越的大少爷，你当然不知道钱是什么概念，就像现在，你即使离开了孟家，你照样有花不完的钱和无法忽视的权利，而我从小寄人篱下，看着别人的眼色苟且偷生，每次为了赚钱付学费，我一个人做着好几份兼职，我承认，我选择不了我的出身，但现在我有选择我以后生活的权利，我拒绝不了。”
“逸城，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一天都不想过，所以放过我好吗？”
许逸城僵持了很久，他从未想到叶文雅会说出那些话，他和家里闹掰后，他一直以为他和叶文雅一样，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叶文雅骨子里的自卑和欲望原来这么大。
他放手了。
叶文雅头也没回的就走了，走的很坚决，也很果断。
他不回孟家，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权利，所以他选择成全。
这一刻，许逸城是觉得她可怜的，“后悔吗？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文雅笑笑，“世界上哪有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唯一后悔的就是我放弃了你。”
许逸城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的天气很好，外面火辣辣地照着地面，“太阳会东升西落，我也会向前看。”
叶文雅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逸城，我没指望你能原谅我。”
“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许逸城收回视线，“不用了，我也已经遇到了别人，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人总要向前看。”
叶文洁不死心，“那你和江楠为什么没有过去呢？”
许逸城抬头看她，“我和江楠没有结束，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未来。”
许逸城说的很坚定，叶文雅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
顿时没了底气，叶文雅笑笑，“那当不了恋人，当朋友总行吧？”
“我没朋友的。”
叶文雅永远知道许逸城的软肋在哪，许逸城这个人就是善良，心软，叶文雅太清楚了。
果然，许逸城眉心动了动，尤其当他得知叶文雅的遭遇后，便对她多了些同情，“仅此而已。”
叶文雅自然高兴，“好。”
许逸城站起身来，“我去给你买饭。”
叶文雅点点头。
许逸城下午买饭的时候，没带手机，只带了钱包。
许逸城刚下去，江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江楠想亲口给他说一声高考加油。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楠楠。”
以及背景图还是江楠的照片，叶文雅见过她，自然认得，这一刻，叶文雅嫉妒的发疯。
作祟的心理像杂草一样生长，叶文雅还是拿起来了电话，没出声。
江楠看接通了电话，便开口，“逸城，明天就要高考了，高考加油。”
“我一直都记得，我们要一起考a大。”
叶文雅没出声，只是手指掐着手指，一点点陷入肉里，仿佛在坐着挣扎。
江楠见他久未出声，“怎么不说话？”
叶文雅开了口，“我是叶文雅。”
江楠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挂掉电话的，她直觉得脑袋是嗡嗡的，她那一瞬间，什么都顾不得了。
叶文雅这三个字对她的杀伤力太大了。
叶文雅挂掉电话，便把电话放回原处。
碰巧许逸城买完饭回来，“先吃点清淡的。”
叶文雅点头，“逸城，我想先用下你手机，我手机没电了。”
许逸城没多想，低头摆弄着早饭，“行，你用吧。”
叶文雅拿过手机，手机屏保还是江楠的那一张照片，这一刻，她觉得刚才自己的做饭是对的，“密码多少？”
许逸城本想自己输密码，但手上沾了些饭渣，“0222”
叶文雅点头，而又心里一惊，她的生日是6月11日，许逸城的生日是10月10日，显然这是江楠的生日。
嫉妒的心理再一次让她发疯，打开电话，删掉了通话记录。
一系列删完之后，才把手机放回原处。
许逸城没吃饭，去了卫生间。
收拾完出来，许逸城拿起手机，“我回家拿些复习资料来，明天我给你找护工，今天来不及了。”
叶文雅自然高兴，“好。”
许逸城拿到手机，看到一个小时前，江楠回复了他的微信，也没多想。
许逸城从家里带了些复习资料，就去医院了。
许逸城坐在沙发上，“我在这看会书，你有事就喊我。”
叶文雅笑，“我没事，你看你的，高考加油。”
许逸城嗯了一声。
许逸城就坐在沙发上，全心投入到复习中，明天是高考，他也没有百分百的自信，所以自信都是来自实力，他也一样要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而另一边的江楠，像丢了魂一样，仿佛自己内心被一点点掏空。
她不敢想象，她自己在家复习，许逸城在陪叶文雅。
她情绪低落，陈秋娴自然看的出来。
陈秋娴实在不想她分心，“楠楠，明天就要高考了，你这个样子怎么行？”
江楠安慰她，“妈妈，我没事。
陈秋娴握了握她的手，“楠楠，明天是高考，是你寒窗苦读的努力，也是爸爸妈妈的希望，你更是爷爷奶奶的寄托，你如果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你让我们怎么放心？”
一语点醒梦中人。
江楠自然明白，“你放心吧，妈妈，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陈秋娴这才放心走了出去。
江楠回过神来，现在她顾不上那么多，至于许逸城和叶文雅的事情，她不想管，现在专心备考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静不下来，只要她静下心来，脑子里全是许逸城。
她没办法，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
好在复习还算顺利。
终于迎来了高考。
a市和b城同时举行高考。
为期两天。
街道上到处拉着，“祝高考生高考顺利”的横幅。
道路上的鸣笛声也没有了，施工的声音也消失了，路边有着免费的矿泉水和免费的出租车，所有人都在为高考让行。
在你追逐梦想的道路上，都在给你让路。
让你一马平川，马到成功。
高考终于结束，高三学子们迎来了解放的时刻，“我们毕业了。”
“老子再也不用做题了。”
“滚吧，写不完的习题。”
………
这是独属于毕业的浪漫。
江楠也是一身疲惫，只想好好睡觉。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江楠还在睡梦中。
被陈秋娴喊醒，“快起床，楠楠。”
江楠被吵醒，揉了揉头发，“妈妈，怎么了？”
陈秋娴有些慌忙，向外走，“你奶晕倒了，快去医院。”
江楠顾不上收拾，只是换了身衣服，就送奶奶去医院了。
医院里。
爷爷，陈秋娴，江楠，坐在手术室外。
过了两个小时。
手术门终于打开。
爷爷第一个跑过去，“医生，我老伴怎么样了？”
医生摘掉口罩，“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
爷爷往后退了退，陈秋娴上前扶着他，“爸。”
江楠整个人都懵了，她抓着医生的胳膊，“怎么可能？我奶奶身体一直好好的？”
医生也很理解，“患者之前就已经被查出是肝癌晚期，撑到现在已经是生命的奇迹了，你们家属去见最后一面吧。”
江楠是懵的，肝癌？晚期？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江楠跟着来到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奶奶奄奄一息。
爷爷先去握着她的手，“你受苦了。
奶奶的意识还算清醒，“老头子，我要食言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爷爷此时泪流满面，“你放心，等着我。”
奶奶又喊陈秋娴，“小娴，你来我们家受苦了，这么多年，我儿子早早离开，是你支撑着这个家，以后这个家，我也交给你了。”
陈秋娴泪流不止，她早已经把她当做亲生母亲，“妈，这辈子做你的儿媳是我的福气，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儿媳妇。”
奶奶笑，“好好好，你要好好替我照顾他们。”
陈秋娴点头，“妈，你放心吧。”
奶奶咳了咳，“楠楠。”
江楠走过去，哭的像个泪人 ，“奶奶。”
奶奶握了握她的手，“是不是在怪奶奶瞒着你？”
江楠摇头。
奶奶又说，“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让你安心学习，而奶奶也终于等到你高考完了，人生的第一件大事已经完成了，奶奶看到了，但你结婚生子奶奶是看不到了，但奶奶看到你身边有个小城那样好的男孩子，奶奶也就放心了，不要怪奶奶，奶奶没有遗憾了。”
江楠控制不住，“奶奶，我不要，我要你看我结婚，生孩子，你要帮我带你的外孙呢。”
奶奶又咳了一声，“奶奶是等不到了，但奶奶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心电图发出声响。
奶奶用尽最后的力气，“你…们…都…好…好……”
话为说完，心电图的数字变成了0。
江楠懵了。
医生闻声赶来，对着奶奶做了最后的检查。
最后，以宣判的口吻
——2010年6月9日9点10分，病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