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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异时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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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又冰凉的夏日阳光照耀里,窝在小男孩怀中的棕毛小狗抖了又抖,终于充满勇气地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叫唤。mbaiwenzai

    “……汪~”

    当这声几不可闻的犬吠响起时,因为不慎失言,刻意躲开了身边人目光的郁白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这只看上去胆子很小的柯基十分配合。

    但是……

    “柯基叫起来是这样的吗?”

    很少接触宠物的郁白面露困惑,同时顺理成章地借机转移了话题:“怎么感觉这个声音像猫咪一样,小心翼翼的。”

    以至于听起来好像是叫了,又好像是没叫。

    ……如叫?

    严璟也困惑地捶捶自己莫名发软的膝盖,跟着猜测道:“可能因为它叫张伟?所以跟别的柯基不太一样。”

    对哦,这只柯基叫张伟。

    一只叫张伟的可爱小狗,跟叫球球、毛毛、招财之类常见名字的狗狗比起来,有些特别之处,也是应该的。

    思绪被严璟带跑的郁白又想笑了。

    眼前的小狗显然是跟着这个家的主人姓的,但这个名字实在不像是满腹诗篇的张云江的风格。

    就像玉行这个名字也特别不搭粗鲁暴躁的袁叔叔一样。

    与此同时,门口的肿泡眼小男孩陡然见到餐厅里的这些人,震惊僵硬之余,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俯身放下了这只瑟瑟发抖的柯基,摆出一幅跟它不熟的样子。

    身形佝偻的小男孩连连摆手,企图掩饰:“啊?我、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跟我这么亲近!我都不想抱它的!”

    先前好奇谢无昉独自早起干嘛去的袁玉行,悄悄跟上对方,却意外听到了他和张云江关于朋友的一番对话。

    那一刻,小男孩的眼泪夺眶而出,且呈决堤之势,半晌都没止住,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浸得怀里的小狗像落了水。

    后来,躲在庭院无人角落里的他甚至都哭饿了,一边抽泣一边肚子叫,这才哭不下去了,独自来到餐厅,想随便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结果万万没想到。

    这会儿压根不是饭点,既不是早晨也不是中午,怎么这些人一个不落地全聚在这里!

    骤然脱离人类怀抱的小狗,圆溜溜的眼珠子扫过餐厅里最可怕的那个存在,慌忙迈开了小短腿,冲向最熟悉的那个安全人类。

    一头银发的老人熟练地弯下腰,接住了扑进自己怀里的小狗。

    “你今天是怎么啦?”

    张云江自言自语似的感慨着,触到小狗发着抖的皮毛后,又错愕道:“嗯?你偷偷玩水去了?谁给你的胆子啊!”

    不会说话的柯基呜咽着蹭蹭他的掌心,努力传达自己的委屈。

    倍感心虚的小男孩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在郁白旁边坐下。

    “叔叔,还有吃的吗?我也饿了。”

    袁玉行能屈能伸,进可当爷爷,退能做小航,面对年纪差不多能

    当自己孙子的郁白,这声叔叔叫得愈发熟练,毫无心理障碍。

    郁白已经吃饱了,闻言将桌上还没动过的餐盘递过去:“这个没动过,你先随便吃点吧,等下就吃午饭了。”

    快十一点了,大家刚好都在餐厅,应该会随便聊聊天,然后直接吃午饭。

    午饭之后,吃饱喝足,人肯定就困了,刚好回房间睡个午觉。

    一觉睡醒,再赖在床上玩会儿手机,不知不觉间,天色可能就暗下来了。

    再跟张云江吃顿告辞晚饭,感谢老人的热情款待,等回到家,差不多该洗洗睡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呢!

    可以明天再写作业……不对,再学围棋。

    毕竟今天完全没有时间嘛。

    谢无昉也会理解的。

    才不是他出尔反尔。

    郁白陷在一种脱离现实的美好想象里,心情忽然又开朗了起来。

    他有了闲心打趣旁边的小男孩,压低声音道:“富贵,你怎么又哭了?”

    “……我没哭,是没睡好!”

    袁玉行眼睛很肿,嘴巴也很硬,强行转移话题:“你怎么叫厨房做了这么一大桌子啊?能吃得完吗?”

    郁白说:“不是我,是严璟,他吃了一上午了。”

    袁玉行不禁咋舌:“别这么浪费啊傻大个!”

    “……我还没吃完呢。”

    严璟揉着刚才莫名发软的膝盖,索性重新拿起筷子:“算了,再吃点压压惊。”

    对郁白的美好想象一无所知的蓝眼睛男人,则继续神情平静地翻看着手中的围棋教程。

    餐厅里萦绕着食物的香气,氛围逐渐转向安详宁静。

    直到正在安抚怀中柯基的老人,似乎找到了小狗不停颤抖的原因。

    “张伟今天很害怕。”张云江若有所思地说,“跟人比起来,动物的感官更敏锐,很多时候,能察觉到我们人类感知不到的危险。”

    郁白便闻声看过去:“危险?”

    “对啊。”

    张云江说着,不禁想起了从昨天下午开始,所有电视与报纸上都在重点报导的那个爆炸性新闻,并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晴朗明媚的蔚蓝天空。

    “难道真要世界末日了?”

    郁白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世界末日?”

    “因为昨天下午,我们头顶的天空里,莫名其妙地映出了地上的风景呀。”

    老人随口道:“说起来,那时候天空的颜色,跟小谢同志眼睛的颜色很像啊,其实非常漂亮。”

    “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奇景,一群科学家都没给出合理的解释,今天张伟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危险信号。”

    “所以,我就想着,没准真是要世界末日了。”老人笑着说,“当然,最好别是这样。”

    “虽然到我这把年纪,也不在乎什么末日不末日的了,本来就不剩多少日子,但你们都

    还小呢!”

    他说得随意,只是在同眼前这些相处融洽的小辈闲聊,却没料到,几人听到这番话后,神情各异,视线忽然都飘了起来。

    严璟作为第一个得知天空异象源头的局外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亲口跟他承认过的那个罪魁祸首。

    何西听着老人的话,想起新闻里的天空画面,又偷偷看了一眼神明大哥哥的异色眸子,很快猜到了两者之间的关联,进而真的担心起末日的到来,便本能地望向和祂关系最好的那个人类。

    同为老头子的袁玉行倒也不太关心人们猜测中的所谓末日,他更在意老友刚才最后说的那句话,眼睛霎时一酸,为了掩饰将哭未哭的神情,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名义上的叔叔,想随便聊些什么,假装一切如常。

    至于最后的谢无昉……

    没有亲眼见到本时空这一幕的他听着老人的描述,当然也无声地将视线投向了身边的那个人类。

    张云江一头雾水,怔忡之余,只好随大流地看向郁白,茫然地问:“怎么了,小郁医生?他们为什么都突然看你?”

    一下子被五道目光包围的郁白:“……”

    他也想问!

    都看他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哈哈。”

    头皮发麻的郁白干笑一声,看向手握围棋书的谢无昉,毅然决然道:“啊,我该学围棋了,张叔叔,借用一下你这里的棋室可以吗?”

    那个轰动了全世界的大新闻,肯定会成为等会儿餐桌上的话题。

    而真正原因不过是他抓住了谢无昉的手腕而已。

    ……

    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选择面对围棋。

    :)

    谢无昉合上了手里的书,随他一同起身:“好。”

    张云江没想到话题转得这么突然,呆了一下,连忙道:“当然可以啊,我刚才就邀请你们在这儿学呢!”

    他欣喜地应了声,又有点眼巴巴地问:“但是这都快中午了,要不等吃完午饭再去?”

    他是想跟着听讲,可总不能抛下一桌客人,跑去棋室外面偷听吧!

    “我刚吃完早餐,还很饱,小谢也不……不饿,你们慢慢吃。”

    不想面对世界末日话题的郁白,忙不迭地往外逃:“抱歉,我真的等不及想去棋室了!”

    他步履匆匆,旁边的男人便也加快了脚步。

    见他如此心急,张云江不好再阻拦,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两人前往棋室。

    两道身影并肩离开,暖洋洋的夏风送来渐行渐远的对话声。

    “你真的很想学围棋。”

    这是小谢同志平静中带点感叹的声音。

    他的话语随风飘来,旁边的身影莫名一个趔趄,然后走得更快了。

    “……是、是啊!”

    这是小郁医生非常积极热切的回应。

    在餐厅门口张望的张云江忍不住心生艳羡,暗暗决定等下要

    早点吃完午饭,然后找点借口反复路过棋室外面。

    唉,要是能有一个棋艺如此超群的老师,他也会像小郁医生一样迫不及待的。

    半小时后。

    素净雅致的棋室里,两个蒲团挨在一起,棋艺超群的老师低声解释着书册上的基础知识点,身旁的学生低头看着印有棋局图样的教材,似乎在安静聆听。

    “到了官子这一阶段,需要慢慢确定边界……”

    磁性好听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让这个夏日的午间显得格外悠长。

    风从敞开的小窗中流入,吹向一旁静静生长的浓绿马醉木,叶片微动。

    也吹过了那双低垂的眉眼。

    温度熏然的微风拂面,暖棕碎发的遮掩下,快要合上的浅色眼眸蓦地睁大了,浓密的睫毛随之轻颤。

    ……靠,他差一点就要睡着了!

    低头盯着课本的郁白在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力,跟不断袭来的睡意作斗争。

    学围棋竟然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痛苦。

    可能还不如讨论世界末日。

    郁白是第一次知道,围棋里竟然有这么多专门的术语和名词。

    捱过了最基础的气数、形状、长与立,还有压根没听过的什么飞罩、厚势、侵消……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学围棋,而是在学某种闻所未闻的冷僻中文。

    字都认得,连起来就成了天书,还都得努力记下来。

    这究竟是一门什么样的恐怖学问,居然能同时具备语文和数学的属性?!

    郁白面上强装镇定,内心已濒临崩溃,身边还在认真解释的谢无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问:“怎么了?”

    “……”他挣扎了一下,怕自己等下真的睡过去,只好小声说,“我记不住。”

    他又不是过目不忘的非人类,记忆力只是普通人的程度而已。

    谢无昉闻言,怔了怔,很快道:“抱歉,我不应该一直讲的。”

    郁白立刻说:“没事,要不先——”学到这里,改天再说!

    可谢无昉几乎与他同时开口。

    “要不先跟我下一局?也许在实战中学习更好。”

    谢无昉说着,顿了顿:“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郁白当即合上了手里爬满瞌睡虫的围棋教程,精神一振道,“来下棋吧!”

    怎么样都比看课本好!

    片刻后,郁白与谢无昉分坐在棋桌两端,他执先行的黑子,谢无昉执白。

    暖黄棋盘上的黑白云子渐渐蔓延开。

    围棋又称手谈,对局时双方原本不应该出声交流,而是以手中的棋子对话,但这是教学局,谢无昉便时常开口。

    “这里不可以落子,是禁着点。”

    他说话时,会伸手将那枚落错位置的黑子取走,轻轻放回郁白面前。

    黑色云子清脆地落进棋罐里。

    郁白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见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知道了。”

    其实他还是没太搞懂那些复杂多变的规则。

    但奇异的是,虽然他已经确定自己对围棋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和天赋,可此刻倒也听得专注,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之前他两次围观谢无昉跟老人们下棋,即使没怎么看懂,都算是看得很专心。

    为什么唯独刚才埋头看课本的时候,特别难熬呢?

    明明都是他并不想学的围棋啊,有什么区别?

    过去鲜少探究内心兴趣所在,只想平静麻木地捱过乏味日子的郁白,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当即垂眸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光影斑斓浮动的棋室里,谢无昉从手边的棋罐中拾起一枚光泽温润的白色云子,目光淡淡地掠过黑白交错的棋盘。

    下一秒,棋子便被白皙有力的指腹定在了那个恰好的位置。

    声音清浅短暂,转瞬即逝,执棋落子的印象却格外鲜明。

    即使棋子颜色不同了,郁白依然觉得这一幕很好看。

    能让他暂时忘记围棋有多枯燥、苦中作乐的那种好看。

    他的目光因而认真追随着对方的每个动作,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

    所以……

    经过一番思考推理的郁白,蓦地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是手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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