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从养生秘诀谈到山川河海，努森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
“老人家，你还记得，当年那儿。”努森指着的方向那儿有座海拔高出周围的小山丘，“就是那儿，有户生了俩儿子的人家吗？”
“啊？哦，那家人啊，我想想，也是少见的惨呐。最后那男人，被怪物吃了，尸首都找不全，女人家后来还吃错东西被毒死了。”
努森面上装出一副痛心疾首，不忍卒听的样子，内里却只是极度理性地线索一一对上：“这么惨呀？那他们的孩子呢？要怎么办呐？”
“不知道，不知道，那两孩子是真的好娃娃，又聪明又乖。我们村里有几户人想收养他们，不过再去他们家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消失蛮久的了，村里人跟他们家住了那么久，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亲戚啊。哦，不过他们家那时候救了个外乡人，那人在他们家住了有三个多月吧，人挺好的，知道的东西很多，还能当老师，我们都挺喜欢他的。后来两孩子不见了之后，连带他们就回来的那个外乡人也不见了，有这份恩在，可能是那人领养了那两小孩吧。”
“诶，也是惨，人都还没下葬呢，孩子就都不见了，最后我们就只能先把人下葬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坟我都不记得在哪儿喽。”
努森附和了几句怜悯的话，这只是他的交谈手段，任务过程中他们需要把控任何情感的程度。
确实惨，真相更惨，老人高龄，还是不要说的好。
他装成听八卦的样子，继续问下去：“后来呢？”
“后来？怪的嘞，回来了一个，感觉是那个小弟。我那时也只是远远地看见，瘦瘦小小的，别的小孩都在长个，他还长回去了，也没有小孩那种劲儿。”
“那他身边有别人吗？一个小孩瘦瘦小小的其实不好看见，他周围有大人吗？”
当年那户人家一出事就传遍了村里，村里人时不时就会去那儿看看小孩和妇人。
那边住户相对较少，村长也已经上百岁了，医疗手段只能延长寿命，视听觉系统该衰老的还得衰老。
老村长那天自己拄着拐去散步，模糊间看到那边有人影，好奇就多看了几眼。
老村长努力回忆道：“哦，有，还真有。他身边还跟着个裹在长袍里的人，好像也拄着拐，看不出年纪也看不出性别。应该不是那个外乡人，身高不对。”
努森留下些钱财还有从小年轻家买的果蔬肉类，道别老人家后就往旅馆里走。
对这个小山村来说，他只是个普通的游客，也只是和老村长交流过的众多老板之一，甚至连对话内容都没什么不同。
继续走访和玩了两天后，他还是忍不住，提前启程回塞拉星了。
半道上，通缉令铺天盖地地涌进他的个人终端，还被他撞见了，他也顺手擒了个谍中谍。
唐宣：“嗯，能对上。卓尔一直以为那对兄弟身上的基因配体实验失败了，两人都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但事实上，两人至少有一人没死，跟在他身边的人则身份不明。”
努森：“万提斯加入希克曼的年龄未知，他从最底层做起，唯一一个亲近的人还是他执行任务时收养的女孩柏妮斯。希克曼里还有一个神秘的管理人，很低调，五年前起就已经隐身了。”
唐宣还没有太了解无人境用的术语：“隐身？”
加缪洛解释道：“就是无法确认死亡，却找不到任何存在痕迹。”
神秘的管理人？
唐宣脑中几个画面又开始闹，赫依族出事时出现在观星阁上的背影，遮在斗篷下黑影，还有电子屏幕上的黑影。
他不由得紧锁眉头思考。
加缪洛见他神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唐宣表情一松：“想到一个人，观星阁里他引走了柏妮斯，可见他不是全心向着希克曼。而且我在骞达尔基地和海滨基地这两年多，也没有被希克曼发现，其中绝对离不了他的作用。”
加缪洛眼中情绪微沉：“陈天海。”
唐宣摇了摇头：“但是没有任何证据。”
加缪洛：“没关系，我们慢慢找，只要发生过，就一定会有线索。”
努森坐着，偶尔插句话，其余时间盯着茶水走神。
秘密会议间不安装多余的机械仪器，一时间没人说话，就显得很安静。
加缪洛和唐宣说话，两人坐得近，声音不大，气质契合，就算刻意减低存在感，在这房间里，也依旧抓眼。
努森注意力涣散，一时也没有沉迷在回忆的片段里。
他清咳了一声：“确实，发生过就会有线索。这样吧，这个任务我接了开头，就由我负责继续调查下去，挖线索这一块我还是很擅长的。”
继续往下查，就不得不深入希克曼了，这种等级的任务换平常以努森的等级身份也相匹配。
但这次很特殊，换任何一个赫依族人或天麒族人唐宣都可以考虑。
努森对于赫依族而言，只是路人，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正规任务，没必要为赫依族冒险。
唐宣心里觉得不合规矩：“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找最合适人选。”
努森摆了摆手：“嗐，无人境论经验我最丰富，我挺合适的，我这人也挺喜欢挑战的。”
加缪洛知道唐宣在顾虑什么，用手拍了拍他的手掌。
唐宣看向加缪洛，也不再推脱：“嗯，那就劳烦您了。”
努森把该说的都说了，站起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加缪洛和唐宣一眼。
唐宣见他停顿，还以为有回环的余地，抬头想说话。
努森躲避那道实在真诚的视线，看着加缪洛苦笑着说：“你小子，还真把人找回来了，好好珍惜吧。”
唐宣听得分明，就明白他在对加缪洛说话，而加缪洛极其珍重地点了点头。
只剩唐宣独自郁闷于把路人拖入局。
努森一走，唐宣就问加缪洛：“伦纳德的事对他打击巨大，就算是想让他转移注意，这样做，未免还是太冒险了。”
“现在对他而言，越冒险越好。”
“嗯？”
“阿宣，我理解那种感受。”
没有外人在，加缪洛一下就变得很放松，揽着唐宣，声音温柔：“我当时也以为你走了，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我去见莫雅阿姨最后一面返程的路上，我忽然觉得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星舰的光很暗，尤其是在漫无边际的星空里。我紧紧攥着你给我的项链，就这么在黑暗里飘着。”
唐宣转身，眼神里掩不住的心疼，他素来不善于表达爱意，但他的眼睛从来没有掩饰过分毫情感。
加缪洛朝他一笑：“就在我打算继续飘一会儿的时候，撞见努森被围追堵截，我拉了他一把。”
“然后我就回去了，一心一意研究怎么扳倒希克曼。”加缪洛抵着唐宣额头，“我把你的项链带在身上，每天都看着，然后有一天，它由枯萎的焦黄色，慢慢变青翠，还开出一朵朵小花。”
“那一刻，我的世界从寒冬的素白，开始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