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存在的记忆
“先去拿玉皇经！”
时雨身形一闪，化作金色长虹，向着未央宫所在飞快接近。很快，他便来到了山脚处。
“这里的瘴气……”时雨抬眼望去，雾蒙蒙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神识似乎也被封锁，根本看不清周围。
不光如此，这里的瘴气似乎有些特别，虽有毒性，但却不大，寻常解毒丹药足以应付。除此以外，瘴气内还存活着一些毒物，一不小心，便会在此迷失，误入五毒的洞穴。令人忌惮的是，这里的瘴气似乎会影响人的心智，会让闯入的人在这一瞬间年轻数十岁，本应是件好事，但却有不少弟子枉死在岁月下，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眼含热泪，死的心安理得。
没人能解释他们经历的是什么，而且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这种经历，即使是百年前被誉为天骄的临涯宗第一人，都没能活着走出。
众长老对此的解释是，他们误入了《玉皇经》自主形成的领域内，中了契。而作为传说中的上古经文，即使无人施展，全靠天地灵气自主催发，至今依旧无人能抵御这契。
时雨身外仙气护体，如入无人之境，身边的其他弟子如同盲人一般，一步一个脚印，成群结队慢悠悠地顺着前人脚印走向前去。反观时雨，像是能看得清道路一般，速度极快，掀起一阵风。
这是因为他所修行的道德经，道法自然，这天地之间，如同阴阳二极，有对立之分，也有相辅相成，这中间，人为纽带，连接天地与阴阳，相反来说，也可以天地为眼，连接自身。
时雨经过这段时间，体内真神不眠不休的修行，道德经早已臻至化境，不知不觉间举手投足，便是经文所向。
身边有人黯然倒下，有人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有人得到宝藏喜得癫狂，这一切都与时雨无关，各有命数而已。
很快，这片密林即将穿过，眼看着光亮就在前方，忽然间，时雨耳边传来阵阵铃声，伴着溪流潺潺，还有将石头扔进河中的噗通一声。
没有人说话，只有一声声虫鸣与兽吼，还有一个孤孤单单的瘦小身影，浑身脏兮兮，口中咿呀咿呀，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是！我自己！！”
时雨惊呼出声，他竟然看到了三岁时的自己，他安安静静地像是旁观者，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一个人在丛林中玩耍，身上的衣物像是小了，紧巴巴的贴在身上。脚踝的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上的，时雨毫无印象，如今也早已丢失不见了。
“这里是……大荒吗？”时雨看着眼前，却没有一丝熟悉的景象，或许是时间太久，根本记不得了。
小时雨似乎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时雨所在的位置，可是什么也没看到，随即又转过头去，蹲下身子，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时雨缓缓走到前方，看出了小时雨画的图，那是两个人，一个高高大大的，另一个只有一半大小，他们手拉着手，脸上满是笑容。画到这里，小时雨也莫名傻笑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刹那间，小时雨的身旁一阵波动，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现在旁，那是一个中年男子，气息沉稳，看不出修为，但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无力反抗之感，其身上穿着雍容华贵，与小时雨像是天壤悬隔。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只是一个眼神，小时雨就被凭空吊起，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四肢安安静静垂落，任由其将他带走。
“这是我小时候的经历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时雨万分不解。
随着男子带着小时雨离开，画面顿时一转，那是一座通天祭坛，高耸云端，而在其下方，是片一望无垠的大海，远远看去，海面上像是漂浮着数不清的小船，安安静静，死气沉沉。
小时雨被男子带到了此处，两人悬在祭坛前，男人顺手一丢，小时雨像野草一般被扔在了祭坛上。
瞬间，祭坛升起一道冲天血光，漫天符文垂落，涌入祭坛，刹那间风起云涌，海浪滔天，此时时雨才看清，海面上那些如同孤舟一般的倒影，都是一具又一具尸体，都和小时雨一般年岁。
男人此时早已远远避开，只见一张血盆大口蓦然地从天空中闪现，两排锋利的牙齿上还挂着一些血肉，鲜血不断从齿缝间淌落，滴在了小时雨身前，模样瘆人。
小时雨静静呆坐在祭坛之上，脸色煞白，瞳孔收缩看着这一幕，他不懂“亲人”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怎么样。
他很害怕！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在颤抖。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流下一滴泪，那时的他虽然年幼，但早就明白了眼泪是最廉价最无用的东西，每次哭只会招来“亲人”的惩罚，自己要听话，不能惹他生气。
眼看那张大口要将小时雨一口吞下，可突然间，小时雨的身体上寒芒一闪，一股无言戾气充斥着整座祭坛，气息比那血盆大口还要恐怖。
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小时雨愣愣地看着眼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远处的男人同样眉头紧皱，怕生变故。
只见那张恐怖大口的背后，蓦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遮天蔽日，足足填满了整片天空，墨色瞳孔幽暗深邃，如同黑洞一般，连旁人的心神似乎都要吞噬。
那张深渊巨口涩涩发抖，缓缓回过头，随后发出几声怪异音节，那声音像是从地狱归来的锁链，令人汗毛竖起。
那只眼睛不为所动，平静冷漠地看着身下，而下一秒，巨口自身不受控制突然瓦解，锋利的牙齿逐个脱落，渐渐的，如同散沙一般，流落进大海中。
这一幕发生在瞬息之间，那男子显然不可置信，想不通自己祭祀的诅咒之王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土崩瓦解，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胜算，随即跪下身子，祈求原谅。
画面就此终结。
时雨此时一片茫然，这些过去太过蹊跷，自己丝毫不记得，以至于像是在看旁人经历的一幕幕。
“那眼睛……”
时雨心神恍惚，那只瞳孔太过震撼，明明打心底觉得秽恶，可却是它救下了幼时的自己，此刻他完全分不清善恶是非。
“那个男人似曾相识。”
想了片刻，时雨猛然想起，当年在元国时，自己冲动之下想去杀了王晨，是一个中年男人将自己拦住。脑海中，两人的轮廓逐渐重合，除了着装打扮不符，其它完全一致。
“当年……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难道……一直以来我都被监视着？”
时雨脑袋一阵惊雷，将这些串到一起，似乎自己身上藏有惊天秘密，而自己一直如同提线木偶，一直活在旁人的举手投足间。
毫无自己可言。
说起来，一切改变都在悄然发生，似乎命运里有一双手，不断将自己推向既定方向，所有经历的意外似乎又都在命运的意料之中。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人的安排，梵天师尊……你的出现也是吗？”
时雨抬起头，冥冥中似乎望向了仙界方向，望向当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梵天。
“好累啊！”时雨愁丝千百段，无从下手的挫败感，索性放空了脑袋，什么都不去想，顺势躺在了眼前的空地。
慢慢的，时雨双眼逐渐闭合，修道至今，竟然第一次诞生了困意，也不理会周围环境的恶劣与危险，时雨就这么地睡着了。
这里没有仙界，没有自己身下的棋盘，没有王家的追杀，这里什么都没有，出其的轻松惬意，这是时雨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可现在好像完全记不得了。
只记得杀戮、逃生与提高修为。
日升月落，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雨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玉皇经！”
咔嚓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之前环绕在时雨脑海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玉皇经果然强大！不知不觉就被它影响了道心。管他什么隐秘，若有犯我者通通镇压！我必将立于绝巅之上！”
时雨扫清障碍，重新坚定自身，恍然间，他的体外荡漾着一丝光辉，整个人如同涅槃重生一般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