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别云裳
三根木棍结结实实的刺入了青年的身体。
肚子，胸口，还有一根，在咽喉！
深红的血水，顺着棍身向地面流淌。
青年嘴中吐着血沫，怔怔的望着鹿鸣。
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茫然，和面对死亡恐惧的骇然。
然后逐渐变为浓浓的懊悔和不甘。
不知是懊悔于没有早点杀掉鹿鸣，还是懊悔于压根不该去招惹黄家小姐。
不甘，大抵是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吧……
青年艰难的抬起了头，望向远方天际的微白。
努力的向天空伸着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最终也就这样了。
青年瞳孔开始涣散，伸出的手无力地落下，最终仰起的头颅也重重的垂了下来。
口中的血沫流过脸庞，流过不甘的双眼，顺着脑门滴落地面……
女孩的一声尖叫，唤醒了怔然的鹿鸣。
鹿鸣赶紧转身，把女孩的脸深深的埋在怀里。
“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
鹿鸣呢喃着重复，不知是说给女孩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东方天际一道血色光华急速飞来，将天上的浮云划出一条直线。
破空之声，由远及近，转瞬而至。
鹿鸣闻声，惊骇的望向天空。
红芒尽处，足有数丈的血色长幡，随风招展。
长幡之上，一个灰袍老者，双目圆睁，愣愣的注视着被木棍插着的鬼修青年。
眼眶欲裂。
“啊！！”
一声满含悲愤的长啸，响彻这方天地之间。
震得鹿鸣耳膜剧痛。
“竖子，还我儿命来！”
老者一声怒喝，血红长幡，仿佛是卷起的滔天血浪，当空拍下。
鹿鸣看着满天满眼的血红之色，心如死灰。
“么的，人家亲爹真来了……”
就在鹿鸣搂紧黄家小姐，闭目等死的时候。
一道金色雷霆，自天边瞬息而至，不知比刚才的血光快上多少倍。
“轰隆隆隆！”
血红浪涛轰然倒卷。
金光散尽，一个道身影，凌空立于鹿鸣身前，身姿挺拔，一身绣金道袍，衣袂飘摇，说不尽的神仙风流。
不是玉阳真人，还是谁来。
玉阳真人扭脸看向鹿鸣，满脸的陪笑，仙姿全无。
鹿鸣原本涣散的目光，慢慢的重新聚焦，终于看清了那张熟悉无比的，让人忍不住想揍上一拳的猥琐笑脸。
湿润了眼眶……
“小鹿儿，且看为师给你报仇，揍死这个老杂毛！”
回应他的却是：
“你大爷的！”
“你大爷的。”
“你大爷的……”
骂声越来越弱，鹿鸣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已是在黄家庄内。
丝绣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息，让人心静神安。
鹿鸣睁着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床顶刺绣精美的承尘，愣愣的出神。
不知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是想发会呆。
“咕噜噜。”
肚子的叫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鹿鸣起床，穿鞋下地，拖着浑身酸疼的身子，推开了房门。
屋外一个小丫鬟正坐在门口，打着瞌睡。
被推门声惊醒，睡眼惺忪的望向鹿鸣，眼神骤然明亮。
“小仙童醒啦！小仙童醒啦！”
欣喜的呼喊着，向院外跑去。留下鹿鸣一人呆愣原地。
不多时，黄员外和玉阳真人快步赶来。
黄员外满面红光，神色激动不已。
玉阳真人眼神闪烁，故意落后半步。
“仙童无恙，仙童无恙，万幸啊！万幸！”
看得出黄员外是真心的喜悦。
鹿鸣恭敬的行了一礼。（礼貌惯了）
黄员外赶紧扶起：“使不得，使不得，仙童于救我女儿性命，也就相当于救了我这条老命啊！仙童是我黄府的大恩人，当受小老儿一拜才是。”
说着就要下拜。
这鹿鸣哪里肯受，赶紧阻拦。
玉阳真人也劝说道：“黄员外太客气了，我辈修士，上体天心，下恤苍生，义不容辞之事，我……”
本还要再唱几句高调，被鹿鸣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咳咳，那个，我徒儿想必也饿了。”
玉阳真人脸色尴尬的咳了咳，赶紧转移话题。
“是，是，是，饭菜早已准备妥当，仙师请，仙童请。”
黄员外依旧客气十足，甚至显得恭敬非常。
众人来到餐厅，一大桌子上等的酒席，珍馐美味，丰盛至极。
黄员外将师徒二人让至上首，自己陪坐次席。
桌上再无他人。
鹿鸣没有看到黄家小姐，想来是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一顿饭在黄员外的极致的热情中结束。
席间，无论黄员外如何劝酒，都被雨阳真人客气的拒绝了，他总感觉鹿鸣虽然没有正眼看他，但是偶尔飘来的余光，让他脊背发凉。
此间事情已了，虽然黄员外极力挽留，师徒二人仍旧不打算继续逗留了。
黄员外准备了满满当当，一马车的物品谢礼，玉阳真人象征性的推辞了几番，也就却之不恭了。
这倒是让原本想要体会御剑飞行的鹿鸣，愿望落了空。
临行前，从内院跑来一个小丫鬟，说云裳小姐想要见见鹿鸣，当面道谢。
鹿鸣也正想着要跟那丫头道个别。
于是在玉阳真人揶揄的眼神注视下，随着小丫鬟向黄小姐新的闺房走去。
丫鬟将鹿鸣领到门外，施礼退下。
鹿鸣看了看四周，小院不大，景致也是寻常，较原来那个院落相去甚远。
原来那个小院被雷阵炸毁了。想要恢复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只是不知道黄家小姐还愿不愿意再回到那个，留下了不好回忆的院子。
鹿鸣轻轻叩了两下门，随即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不错。
明亮的厅堂中央，待放百合，盈盈而立。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彼此注视。
精心打扮过的小姑娘，如一株百合花，赏心悦目。
小姑娘眼神炽热，流露着无尽的喜悦，似乎有数不尽的话语想要对鹿鸣说，只是终于对面而立，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鹿鸣看到小姑娘也很开心，毕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两人间仿佛有着特殊的羁绊，感觉格外亲近。
鹿鸣上下打量着，欣赏着，率先开口道：
“嗯，不错，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再精心调养一段时间，该长肉的地方长点肉，脸色也再红润一些，就更漂亮了。”
随着鹿鸣的说完，黄云裳果然脸色‘红润’了许多。
鹿鸣看到，‘嘿嘿’的笑着。
听着那熟悉的嗓音，用着习惯性的‘小大人儿’般的口吻，说着‘理所当然’式的话语。
黄云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光。
再没有生涩，再没有隔阂。
青提裙摆，迈步前行，一步快过一步，三步边做奔跑，就这样，在鹿鸣惊讶的目光中，飞奔而来，一把将这个‘装成熟的孩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双臂是那样用力，勒的鹿鸣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柔声的呢喃在鹿鸣耳边响起。
“你，要快点长大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