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想不出标题
秦昭王十二年冬。
“东进之策刻不容缓,寡人继位十余年,至今毫无建树,再这么下去,寡人这个秦王可真是白当了。”
“那王上的意思是?”魏冉站立着,看着嬴稷踱步的身影问道。
如今不同十年前了,嬴稷已经三十冒头,魏冉再不能拿“王上还小”之类的话作为搪塞。
“东出,制三晋。”
自孝公后,每代继任者都会将东出二字做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嬴稷也不例外。
几十年之后,东出已经默认成为了大秦图谋天下的首选途径,再不是选择,而是必然。
“三晋之中,首要对付谁?”魏冉问。
“舅公的意见呢?”
嬴稷折返回来,坐在了自己的案桌前,又让魏冉坐在了他对面。
“韩。”
“巧了,”嬴稷笑了笑,“寡人也是这么想的。”
“那王上有无良将人选?”
“这还用选么?舅公您是军旅出身,又是作战打仗的一把好手,除您之外,何有旁人?”
客套话罢了,但这马屁拍的还是挺舒服的。魏冉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清了清嗓子。
“臣的意思,王上还是该着手提拔新人,”他抬眼,正巧看见嬴稷垂眸,像是被戳破了心思一般,“白起这几年也历练的差不多了,臣以为,该他出场了。”
不拘一格荐人才,嬴稷本以为魏冉会有顾虑,怕将来白起军功超过他什么的,这么看来,四年前的月老是当对了。
既是兄弟,又是亲戚,他魏冉还有什么理由不举荐。
况且从前几年开始,他的目光就从军政转到了文事。能在朝堂上动动嘴皮子就解决的事,鬼才愿意去领兵打仗。
“白起现在是什么爵位?”嬴稷问。
“大概是五大夫吧。”
“四年只升了四级,看来他确实是靠自己上来的。”
魏冉看嬴稷一阵笑,便也陪笑。
四年升四级,其实也不少了。但魏冉敢打包票,绝对没有利用手中之权给白起走后门。
“臣特意派人去军中打探了一下,白起的声望不错,连小士卒都知道他善言兵。”魏冉身体略向后倾了一些,“最重要的是,他和司马错一样,不涉政。”
那这可就太听话了,将来指哪打哪,只唯王命是从。
嬴稷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既有能力,话又少。
“好,”嬴稷一拍大腿,“到时候寡人在朝堂上提到伐韩之事,还望舅公顺势举荐白起。”
“那是自然。”
二人就这样达成了一致意见,所以当嬴稷在朝堂上提出伐韩之计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但当问到何人领兵作战时,文武各执一词,有说魏冉,有说司马错,还有说该给新人机会。
彼时,站在武官队列中间的白起被魏冉点到了名。
是的,魏冉当众举荐了他。
举将不避亲,更何况魏冉行得正坐得端,又大权在握,而且白起之名大家都有所耳闻,众人虽感诧异,但也没有大的反对之声。
“寡人没记错的话,白起,你是郿县人吧?”
嬴稷在上位懒散地坐着,一句漫不经心的问话,其中却另有深意。
“回王上,末将是郿县人。”
嬴稷其实知道白起是老秦人。起用新人,怎么能连对方的底细都不清楚。他这一问,其实是问给台下众人听的。
目的就是向大家表明,新朝彻底推行卫鞅制定的军功爵制,只要有才,便可不计出身,大力提拔。
“是我关中的老秦人啊,”嬴稷挑眉一笑,抬手让白起起身,“那你父辈也是入伍的将士吧?”
“末将的父亲跟随孝公作战,后来,战死在了河西。”
嬴稷沉默,内心唏嘘不已,他站起身走下四寸高的阶前,身上的黑红相间的王服拖地几十厘米长。
“寡人失言了。前阵子好像听舅公说起过,”嬴稷看了看魏冉,又往前走到了白起的身旁,“是不是寡人的表妹有孕了?”
白起内心迷惑,不知这位王上又是何意。
“王上,是……”
“怎么一提到家事就羞答答的,这大家都明白嘛,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嬴稷缓和着严肃的朝堂气氛,一席话热得在场众人发笑。
于是成就扭捏的白起面上更加不自然,要开玩笑也别那我下手啊,我可是实诚人。
白起的内心戏还没走完,这边嬴稷又开口了。
“不是寡人说你,你要是把研究兵法的力气分一点用在家里,儿子估计都会撒腿跑了,何至于成亲四年才……”
话说到这里,嬴稷这个臭流氓也笑了。
台前随着他哄堂大笑,就连魏冉也有些矜持不住,尴尬地咳了两声。
玩笑话已毕,这是朝堂,终究是议事的正式场合,大家开始回归正题。
“那既然这样,”嬴稷背着的手指轻轻敲着,“就先让向寿去吧。”
向寿,芈太后的外甥,嬴稷的发小,之前奉命安抚宜阳。
要论关系,他俩可比跟白起近多了。
这样一来,嬴稷故意制造出了一种假象,那就是他对白起还没有那么放心。
“诺。”他不辩驳,也不力争,而是简简单单一个诺字。
白起身上最可贵的一点,就是耐得住寂寞,不浮躁,不争抢。
可以说,他是司马错和嬴疾的结合体,外加多了自己的一些性格,那就是执念。
战事就这样定下,一开春,秦国便发起了攻韩之战。
要说韩国在地缘上也确实够倒霉的,前几十年是魏国,现在轮到他被老秦追着屁股打。
向寿率秦军伐韩,大军开拔那天晚上,白起哪儿也没去,就在自家的小院里练剑。
天气转暖,但夜晚的凉气还是降临在了每个人的身上,除了白起。
他不觉得冷,相反,毫不停歇的他满身是汗。
魏澜站在小亭子下,挺着肚子看他。
“你怎么来了?”一套剑法下来,白起注意到了魏澜,便收了剑。
魏澜什么话也没说,缓缓走到白起身边,用手中的手帕给他擦了擦汗。
“我自己来。”他接过,自己胡乱擦了几下便又递给魏澜,“晚上天凉,你还是少出来。”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没有,十几年都等了,又何必在乎这一时片刻。”
“听说王上是因为我才不让你去……”
“无稽之谈,”白起皱了皱眉,取过一旁婢女手中的披风,给魏澜披上,“军国大事岂会因一女子随意变更将领,你想多了,这与你无关。”
“那……”
“再说,就算王上让我现在去,我也不会去。”
“为什么?你不总盼着领兵上阵么?”
“你临近产期,这个时候我外出,不太合适。”
这算不算情话?魏澜听的简直心都快化了。不容易啊不容易,白起这几年着实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