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山松柏
【商鞅来到秦国后，通过景监见到了秦孝公，于是有了历史上有名的“三见孝公”，颇有隆中对之象。】
秦国王宫内，白衣士子侃侃而谈，君位上坐着的嬴渠梁肘着胳臂，打了个哈欠。
“上古之时，尧舜禹开万世之功，所凭借的，是帝王之道。”
“帝道，讲无为治国，百姓安居乐业，岂不快哉！”
卫鞅讲的不亦乐乎，却听见了打呼噜声。
“……”
卫鞅第一次试图加入秦国阵营，失败。
“我不帮你了，你快走吧。”王宫外面，景监拂了拂衣袖，不耐烦地说。
“我看你这士子颇有学问，才乐意帮你引荐，你看看你，讲了些什么东西？”
“君上的原话，说你只会夸夸其谈，尽说些大而无用的虚话，无法重用。”
卫鞅笑了笑。
“第一次面见君王，多少有点紧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呗，我保证让你们君上满意。”
就这样，卫鞅第二次来到宫殿，这次他仔细地看了看，这地方又破又小，根本没法和魏国比。
嬴渠梁到场，二人入座，卫鞅又开始了他的口才表演。
“昔大禹划定九州、规定赋税，商汤灭夏、武王伐纣，无不是顺天应人、讨伐无道。”
“用王道治国，恢复周礼，天下自然平定。”
这次嬴渠梁没再好意思睡觉，听得极认真，但很可惜，还是没说到自己心坎上。
“先生所说固然有理，然古今时势早已千变万化，西周分封、礼乐兴国，如今不也是各地诸侯争霸一方么？有谁还把洛邑城内的那位周天子放在眼里？”
第二次，卫鞅被赶出了宫。嬴渠梁还算客气，让景监把他送了出来，只是他也不恼，反而有些庆幸。
“景监，你再让我见一次君上。”
景监一听又恼了火，扯着脖子大骂。
“还见？你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
“我们君上给你面子，不是听你讲这些没用的东西的。”
“你赶紧走吧，哪凉快哪待着去。”
卫鞅抬头看了看天幕，当中是秦国都城栎阳的一方景色。
这些日子，大家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天幕似已习惯，它既然不对国家和人民造成威胁，各国也懒得去管它，只是照常各自生活。
“真不帮我？”
“不帮不帮，再帮你我景监给你跪下磕仨。”
“……”
第三次，还是这座宫殿，不过换了房间。
嬴渠梁已经不在正殿召见卫鞅了，谁知道这个愣头巴脑的学士这次又要鼓捣些什么东西。
“帝道、王道，君上不感兴趣，那这次，臣要说一说这霸道。”
嬴渠梁眼前一亮。
“霸道治国，也就是铁腕治国，要采取强硬的手段。”
“建立起一整套国家法律体系，军队要和国家保持一致，赏罚分明，多劳多得。”
【当商鞅把自己毕生所学的知识全部灌输给秦孝公时，秦孝公觉得为秦国这架破旧的马车找到了共同的驾驶人，二人相谈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三天，景监再去时，意外地发现了两只大熊猫。
还好他凭借记忆认出了这两人，嬴渠梁是黑衣服，卫鞅是白衣服……
这两个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还要继续聊，景监看不下去了。
“君上，去休息片刻吧，不然太后该骂臣了。”
嬴渠梁根本没听清景监说的什么，只是略作敷衍点了点头。
“君上，君上，说卫鞅停一会儿吧，他的嘴……”
说到此，二人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去看卫鞅的嘴。
已经从三天前正常的嘴唇颜色变成了惨白色。
嬴渠梁还好，他是听众，只是这三天都是卫鞅巴拉巴拉在说，真是苦了他了。
“景监，快给先生奉茶！”
卫鞅心觉一阵尴尬，这样的洋相，自己之前还从未出过。
茶水端上，嬴渠梁亲自接过，恭敬地递给了卫鞅。
“谢君上。”
卫鞅浅酌一点便放下，然后俏皮地向景监伸出了三个手指。
嬴渠梁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景监急了：“你小子，还真让我磕啊！”
【经过第三次会见，秦孝公和商鞅算是私定下了终身，相约变法强国。】
【“信君如信我，终我一生，绝不负君”、“公如青山，我如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每每看到《大秦帝国》中这段台词时，up主都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样的君臣相托，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罕见的少数。】
“卫鞅，你听，天上在说什么？”
“似乎在说我们。”
二人呆呆地站在院内，望着天幕上来回滚动切换的画面。
一黑一白的两人相互作揖行礼，随后紧握双手，面目严肃，像是在互相立誓。
“终我一生。”
“绝不负君。”
【前面为什么说孝公和商鞅是私定了终身，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过秦国老世族这关。】
【商鞅变法前，秦国老世族们的爵位是世袭的，封地私有，无功也能受禄，如果强行实行变法，那么老世族们完全有能力拥兵自重，架空国君。】
究竟如何开局，嬴渠梁决定在朝堂上开一场辩论会，让老世族他们尽情地吵去，不管怎样，先试试水再说。
“行动犹豫不决就不会搞出名堂，做事犹豫不决就不会取得成功。”
“圣人只要能够使得国家强盛，就不必拘泥于陈年旧规，只要有利于百姓，就不用遵循旧的传统。”
老甘龙听不下去了，酝酿好准备发言。
“沿袭祖宗成法治理国家，大小官吏早已习惯，百姓也安定，有何不可？”
卫鞅冷冷一笑，丝毫没有被甘龙的气势所吓倒。
“上大夫所说，只是一般世俗之见，说白了，就是愚昧！”
对面的辩手坐不住了，听到这个凡夫俗子这样羞辱自己的老师甘龙，杜挚拍案而起，却被嬴渠梁一个凌厉的眼神吓住，硬生生把到嘴边的粗话咽了回去。
“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上大夫何以见得，不遵守陈规便不能强国呢？”
老甘龙给旁边坐着的学生杜挚递了个眼神，杜挚很快接招，向卫鞅提问。
“那敢问士子，你有百倍的把握，能保证我秦国革新成功么？”
“想请教一二，怎样才算成功？”
杜挚知道自己玩大了，心下一紧，哑口无言。
“国富兵强，与六国齐肩！”甘龙开口。
“如若变法彻底，这些都不在话下。”
卫鞅声不大，但中气十足，这一席大话放出，更是引得在场众人哗然。
《求贤令》上说的“强秦”，大家都默认是恢复国力，至于是否要和东方六国比肩，老秦人更是想都不敢想。
毕竟，这个时候的大秦，真的太弱了。
卫鞅的话让嬴渠梁彻底有了信心，他当即下令，由商鞅全权负责此事，细细制定变法改革方案。
老世族见状，个个哑口无言，虽然都是为了个己私利，但此计若是真能强秦，他们便也不好再阻止了。
天幕继续轮转，镜头切换到栎阳城的南门外。
【商鞅在变法前做了一件很聪明的事，他为了让秦国百姓相信变法的力度和真实性，在都城内徙木立信。】
“你听清没有，是哪个门啊？”
“仙人没说啊。”
“你看天上，像不像是南门？”
“南门南门！大家快点！仙人降世了！”
天幕上的话一出，城内的老秦人跟疯了一样，跟着人群就往南门跑。
这几天民众听说，从隔壁魏国跑来了一个狂妄士子，不知道怎么说通了那些权贵，竟然要开始变法了。
卫鞅卫鞅，越听越像天幕上说的那个商鞅。
“管他是谁呢，只要能让咱老秦国强起来，咱就认他这门神仙！”
片刻之间，半城的人把南门围得水泄不通。
“看见没，这卫鞅跟仙人说的那个商鞅长得真像！”
“确实像！”
卫鞅站在筑起的高台，一袭白衣披风在城中格外耀眼，只是脸一直紧绷着，颇为严肃。
稍后，他抬了抬手，让在场百姓静了下来。
“各位父老乡亲，想必大家都听说了，秦国要变法了。但今天，我们不说变法，谈些别的。”
他再一抬手，指了指台下三丈高的木杆。
“今天，有谁能将这木杆从这里搬到北门，就奖励他十镒黄金。”
台下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面面相觑，互相推搡着让对方去，但两分钟过去，竟没人敢上台。
【后来商鞅又抬高价格，终于有人把木杆搬到了北门，商鞅信守承诺，立刻给了那人五十镒金，表明自己言必信。】
天语一出，在场众人先是发愣，片刻之后又反应过来。
“原来是真的。”
“快，搬啊。”
卫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早有人争先恐后抢着去搬木杆，气得他仰头冲天大骂：“我说你这天，你怎么回事？哪有这样抢人台词的？”
木杆早已被一群人拖着抱着奔北门而去，剩下一部分男子碰头商量，竟上了高台把卫鞅也抬了去，两侧的护卫拦也拦不住，早不知被人群挤到哪儿去了。
“我去，不带这样的吧。”
“哥，给我放下来，我恐高啊。”
年老的秦人和年轻妇女小孩都跟随着大部队去北门看热闹，边走边唠嗑。
“看来，咱老秦是真的要变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