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姜秦是个没什么大志向，也不喜欢给未来做规划的人。她随遇而安，投胎成一只小鸟，在蛋里就能接受现实，破壳后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份，带领兄弟姐妹们抵抗“危险的扶光”。掉下鸟窝后姜秦也能厚脸皮地黏住扶光，跟着他混吃混喝。
扶光虽然很凶残，在弗奇山上就整天捕猎，下了山又设计杀了无数的妖，但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除了两人第一次合作时，扶光当着她的面活吃了黄鼠狼，之后都没让她看见“杀生”这个血腥过程。
所以，姜秦的注意力一直在“扶光智勇双全心机深沉”上面，直到这次在秘境里分开，姜秦直面了修真界的残酷。那些隔着一层纱的鲜血淋漓清晰地呈现在姜秦的眼前。你死我活、弱肉强食、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不知道能活多久。
姜秦比大多数弱小者幸运很多，她有扶光留下的两件灵器，连恶名昭著活了数百年的林碎都拿她无可奈何，她还有跟扶光重逢的信念，让她能心平气和地独自求生。她能这么快长大，是因为扶光的帮助，她能安稳生活耍小性子，也是因为扶光的庇护。
扶光很强，但扶光不可能无条件庇护姜秦一辈子。姜秦每次想到这一点，就很悲伤。
姜秦也知道自己该抓住机会，在扶光愿意为她保驾护航的时候尽快变强，但她不是什么坚强果敢的人。她能在绝境中反抗，但如果有选择，她是绝对不会去跟人打架，甚至去杀人的。
之前扶光让她独自面对魔修的时候，她虽然拒绝了，心里其实是希望扶光逼她一下的，把她从身后抓出来、直接走开、揍她一顿都可以。但是扶光直接放弃了，也许是不耐烦，也许是看穿了她朽木不可雕的本质。
姜秦说不上什么心情，只知道自己每一次偷懒和逃避，都是在给未来的生活增加艰难险阻。但是，未来的事未来再说，现在先苟着呗。
药尊的出现是意外之喜，姜秦几乎是立刻就心动了，修真界又不是只能打打杀杀，炼丹炼药画符阵法都是修炼的方式啊！
觉得自己找到合适职业的姜秦，对药尊报以十二分的热忱，叽叽喳喳问是不是要背丹方、要准备什么样的药鼎。
药尊深深看了姜秦一眼，“现在不需要。”
姜秦歪了歪头，恍然大悟，“第一步是不是要炼化火焰？天火、凤凰火、幽冥火、鬼火、无根火这种？这些要去哪找啊？”
她看向扶光，“你的火是什么火啊，能不能先分我一点点？”
药尊忽然暴跳如雷，“分什么分！那是扶光的灵力外放！你从哪听说的炼化火焰？炼丹炼器都是用自己的灵力炼！你当凡间烧火做饭呢，还用什么火？”
姜秦一懵，下意识迈着小步子贴在扶光脖子上，小声说：“你这么凶干什么，我如果说错了，你慢慢解释给我听嘛。”
“这是说错了的问题吗！你是对炼丹一窍不通啊！什么都不懂，还敢喊着‘我要学’，真是无知者无畏！”
姜秦黑濯石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光，她想争辩几句，就被扶光抓住塞到怀里，隔着一层衣服听到他冷漠含怒的声音：“不知道才要学，她如果什么都懂，我还留着你做什么？”
药尊声势顿减，但强撑着说：“本尊说的是实话，本尊还没打她呢，你护这么紧干什么。你这样不许别人说她一句，本尊以后怎么教她！”
姜秦倒抽一口凉气，忽然想起来古代信奉棍棒教育，动不动就体罚打手心。按药尊的暴躁程度，她以后怕不是要天天挨打，这能行？
不想学了……
“不用你教，以后我教她。”
扶光把姜秦掏出来，垂眸看着她，“你要跟我学，还是跟他学。”
姜秦：“……你才说过你只略知一二。”
这句话可以是事实，也可以是自谦，也可以是委婉的拒绝。更何况，姜秦还记得在弗奇山上她请教扶光怎么修炼时，他十分没有耐心的模样。
然而现在，扶光沉声道：“教你绰绰有余。”
姜秦心情复杂，“你是觉得我很笨，请再好的老师也学不出什么成果，干脆就随便学一学算了？”
扶光弹了下姜秦的小脑瓜儿，“我是不精通，但教你打基础足够了。”
师傅请进门，修行在个人。就算是药尊亲自教，教完基础之后，也是让姜秦自己钻研，遇到不懂的再来问。
姜秦想通之后，蹭了蹭扶光的手指，“我跟你学吧。”
药尊喜得徒弟十分钟后，徒弟叛出师门，他气得说不出话。
“好。”
扶光把姜秦放回衣服里，“你先把储物袋里的灵植找出来，一一辨认灵植，感受灵植的气。等离开秘境，我给你开辟个种植园，你要多和灵植在一起，熟悉它们。”
姜秦于是翻找出一大堆灵植，把扶光上半身的衣服撑得鼓鼓的，然后忧伤的发现，这些灵植她一个都不认识。她叼着一棵红果子钻出衣领，“扶光，这个是什么？”
“这是酸果，性温……”扶光看了一眼就开始描述，最后抬起手掌，掌心用灵力凝聚出一棵碧叶植物，“这是酸果的植株，叶宽，边缘锯齿状，叶片背面有刺……根系发达，主根长达二十米……是三年生灵植，四季可播种，喜阴……”
“酸果几乎不含灵气，特点就是特别酸，能把金丹期修士酸哭。”
姜秦只记住了最后七个字，而等她迷迷糊糊钻回衣服里，发现有十几颗跟酸果很像但绝对不是同一种灵植的果子后，她绝望了，“要不等过几天再学？”
最起码等化形了再学，她现在是一只小鸟，无法进入学习状态。
药尊阴阳怪气的冷哼。
扶光则毫不意外，“现在是不适合学习。”
他走到隔壁的房间，将摆放的各种炼丹书籍一扫而空，药尊看得心痛，“你给后来者留点！”
扶光冷漠：“不会再有后来者了。”
药尊脸色一变，但只是叹了口气，就缩回自己附身的药瓶上去了。
姜秦钻出衣领，小声问：“扶光，你要吃了这个秘境吗？”
她犹豫着说：“别了吧，沧河秘境里的生灵都挺好的。”
“是别人要用沧河秘境填饕餮阵法。”
姜秦简直不敢相信，“那有没有办法阻止？”
扶光：“除非有人能毁掉主阵。”
“你也做不到吗？”
扶光：“我不会去做。”
姜秦“哦”了声，倒也没有觉得扶光自私。毕竟这么厉害的阵法，需要这么大一个秘境去填的阵法，靠扶光一个人去破坏，肯定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这种牺牲一个人还是一群人的抉择，谁都没资格去做。
而且也许是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姜秦觉得这种被封印的魔尊，无论怎么阻止，最后还是会破开封印出来。那现在赵怀缨他们做的就是无用功，还不如研究一下怎么在魔尊出来时埋伏在潞河深渊，说不定还能重伤魔尊。
姜秦发散思维，觉得扶光这么厉害的，不是主角也是反派，这种人，天下稍有什么大事就会被牵扯其中，讨伐魔尊肯定也有他的份。她严肃道：“扶光，你要快点修炼。”
“不急于一时。”
扶光好像已经计划好了，毫不担心。悠闲地带着姜秦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扫荡，美其名曰，不让这些东西给秘境陪葬。
期间，他们遇到了很多人，如果对方没有冲上来喊打喊杀，扶光也懒得动手，相安无事的各自离开。但是从这些人的神色和偶尔听到的对话，姜秦知道秘境里的形势越来越紧张，似乎是分散在各处的分阵已经开始活跃，分阵周围的一切都被吞噬，并且范围在不断扩大。
等分阵供给的能量把主阵喂养成型，主阵开始主动捕猎，秘境中所有人都将无力回天。
令人狂躁不安的事，到现在他们都没找到主阵在哪。
姜秦也被情绪感染，再三向扶光确认他有办法带他们离开秘境，她在松口气之余，终于想起来小猫不见了。她急得不行，小猫的修为其实不高，最多就筑基期巅峰的样子。她生怕小猫被人捉住打死，又怕小猫会跑出去被分阵吞噬。
扶光于是陪着姜秦寻找小猫，脚下的大地却忽然震动起来。
姜秦吓得钻到扶光衣服里不敢冒头，“扶光，主阵成型了？”
扶光隔着衣服拍了拍姜秦以示安抚，随后向震动的中心赶去。他们离得很远，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部分是妖族和仙门修士，一部分是魔修鬼修，双方泾渭分明的对峙着。
姜秦听到了温良的声音，小心翼翼探出头，却对上了赵怀缨的视线。
赵怀缨手里盘着几对眼珠子，对着姜秦笑了笑，似乎是早就笃定她会来。
姜秦赶紧移开视线，却发现魔修那边有一个熟人。就是他们刚下山时，给姜秦聚灵珠让她害扶光的刘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