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姝女村
甩掉身后的尾巴，已是三天过后。
弱水停在了一家茶摊面前，“都下来吧，你们不吃不喝可以，这马儿不吃草可不会再继续跑了。”
“小二，来两壶最好的茶水。”弱水掂了掂这个月刚到手的月供，这百川宗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里面请，里面请。”小二甩着肩上的抹布，手脚麻利的擦出两张桌子。
棱纱心知弱水是请客的意思，也不用客气，婀娜多姿的扭到了对面坐下。
长板凳都还没来得及坐热，便听见有人喊她，“棱姑娘！好久不见。”
来人一脸惊喜，身材娇小惹人怜爱，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世家大族闺中小姐，一言一行规矩合理。
“宋姑娘。”棱纱惊喜万分的唤了一声，这是她第三次遇见她。
前两次，一次是在都城洛阳，一次是铜雀阁山下。
见她身边在无旁人，棱纱问道，“姑娘这是又打算去哪儿？”
宋姑娘苦笑的摇摇头，“你是知道我的，到处走走罢了。”
她问，“棱姑娘如今是自由身了？”
棱纱回以一笑，“那便同祝宋姑娘得偿所愿。”
“好，那便先行告辞了，后会有期。”宋姑娘双手抱拳，坚定转身向前。
“这位宋姑娘是何许人也？”程娩一隐隐觉得自己见过这位宋姑娘，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棱纱从不是多嘴的性格，还是忍不住说了一些。
“这位宋姑娘是个执着性子，十三岁那年，家中订了洛阳城中青梅竹马的小将军为婚。”
“本郎情妾意，也能成就一段佳话。就等着宋姑娘及笄后，行过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入门。谁知在订婚七天后，那位小将军神秘失踪。”
“宋姑娘只身一人，这一找，就是十四年。”
棱纱曾有过一段不太好过的日子，那个时候她身在洛阳，遇到了宋姑娘，两人话语投机，成了难得知己。
是宋姑娘给了棱纱新生，做出颠覆铜雀阁的打算。
因此，在当年察觉宋姑娘误入铜雀阁山下时，棱纱立即想法子，将宋姑娘送出，不然怕是有去无回。
她也由衷祝愿，宋姑娘能早日找到当年的小将军。
“几位居然是宋姑娘好友？”小二忙完手头活计，上前搭话。
棱纱想起此地是南来北往去洛阳必经之路，其他几面不是高山峻耸就是怪石嶙峋，寸步难行。
“想来，宋姑娘是这里的常客。”她妩媚笑道。
小二迷了眼，嘿嘿笑道，“那今日只收几位八成茶水钱，如何？”
弱水一拍桌子，“好！”一口豪饮。
“不过，既然是熟人，几位便听我一句劝。”小二神秘兮兮道。
霍无双把玩着手中折扇，漫不经心问，“哦？说来听听。”
小二指着太阳落山之地，“往此去一百里，有一个村子，往日里叫李家庄，现改名儿叫什么姝女村。这几年也真是怪事连连。听从熟女村哪儿回来的客商说啊，那个村子里，没有男娃！”
“没有男娃？这有什么奇怪的？保不齐是怀孕的少，生下的也恰巧是女娃罢了。”霍无双道。
路延卿听出言外之意，“这几年没生下一个，倒也解释的通，可之前的了？”
“诶，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小二一拍大腿，双眼如炬盯着路延卿。
棱纱想要知道更多，道，“这男人是主要生产力，没有男孩也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有人捧场，小二讲起来滔滔不绝，“这还不是最奇怪的，这庄子里的人啊，对女娃那可是宝贝的不得了。要星星不给月亮，十三四的年纪也不给人说亲，非留在家里当祖先一样供着。”
“要我说，这女娃迟早要出去嫁人的，家里少张嘴……”
小二察言观色多年，在霍无双眼神射过来的瞬间闭了嘴，“瞧我这记性，灶上还烧着水了。”
他脚底生烟，溜之大吉。
“女子不想嫁人便不嫁，家里亲人也愿意她留在身边，有什么不好？”霍无双轻酌一口茶水，还是未消下心中郁结。
棱纱只笑霍无双天真，“若是一家还说得过去，但要家家户户都是如此，那就有些意思了。”
“女子本就不易，太早认识外男是错，太晚嫁人也是错。可知早先认识的人少，到头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盖头一盖，过余生的人新婚夜才相见，有何意义？”
自十五岁过后，家中长老开始明里暗里催着她与路延卿相见，程娩一深有感触。
好在她以未寻到妹妹一直拖到现在，不然早该是一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她猛然想起一件被遗忘许久的事情，隐晦的看了一眼路延卿。
“我也觉得，要娶应当是心爱之人。”墨千秋突然开口，他莫名瞄了一眼弱水，在还未看清全貌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掩耳盗铃般赞叹了句，“宋姑娘大义。”
棱纱发现关注点不一，不愿争执，道，“熟女村这热闹，我还非看不可。”
其余几人没有异议。
前去熟女村路上，霍无双忍不住在识海中问道，“棱纱，这不太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
棱纱知道这是在说，她提议去姝女村这件事，答，“墨千秋说的话，我有想过了。”
“现在铜雀阁秘药解药的事情还没有下落，与其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不如顺其自然。以后，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那这因果？”霍无双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棱纱摇了摇头，”原先是不想沾染因果，可我们终究是红尘之人，即已入红尘，不想沾染因果何其困难。”
“不入世不出世。”
霍无双表示赞同，“或许我们能遇见，已是因。”
他习惯性的想去算一卦，又笑了，若任何事情都已知结果，又有何意义？抬头看了一眼棱纱，唇边泄出一丝苦涩，那才是他从头到尾不敢去想的果。
行至路径幽深之处，一个半大的孩童从旁边的灌木丛冲了出来，连滚带爬昳在了路前。
弱水停住马头，跳下马车，骂骂咧咧道，“你谁家小孩儿？没长眼睛？要是我稍微慢点，你就没命了。”
男孩儿头顶一撮头发，眼神有些木讷，怀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看不真切。
他缩着身子道，“对，对不起，我只是想，我是想给我姐姐摘花……”
“花？”棱纱掀开帘子，露出半个身子，蹙眉道，“现在是深秋，哪里来的花？”
“就在那边儿啊，你们看，多漂亮。”男孩儿小心翼翼露出护在怀里的紫色小花，神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