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拂尘记忆
皇宫的侧门处，那里正聚集了十来号人，正翘首以盼地等着何莱的到来。
迎接的规模很小，但在陌生的异世他乡，有这么一群等待着他的人，何莱心里也多了一份慰藉感。
祁连山和他的女儿祁月清，公主殿下以及她的贴身随从夜枭，戍卫队的古德队长以及他带领的小队，还有楚将军。
徐家兄妹不安地跟在后面，他们并不知道何莱回王都地理由是什么。
大概只是拜访一下城里的亲戚吧……
然而在体验了被边防扣押，随后被毕恭毕敬地放出来的经历之后，他们很快便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随着一步步踏入富人区，到达白金皇宫的侧门，兄妹俩开始畏首畏尾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首先出来迎接的是公主，她一身精美的雪白长裙，欣慰地微笑着，落落大方地迎了上来。
兄妹俩好奇地从何莱身后探出了头，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端庄优雅的女子。
“公主殿下，何莱已经带到了。”
楚离椿恭敬地低头致意，安静地退到了旁边。
“公主！？”
徐一元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喉咙，脱口而出地惊呼起来。
加上之前称呼何莱为大人的那几个人……
“何莱，欢迎回来。” 公主优雅地说道，看起来很客气，但脸上却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几年不见，公主的模样看起来也成熟了不少。
她身后的夜枭也朝何莱微微点头。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在战争中丧生了。”公主侧身让开路，领着何莱缓步向前。
“大家因为这件事导致情绪都很低落，不过好在……”
公主带着何莱来到了众人面前，逐一和他们打起招呼起来。
祁月清有些畏畏缩缩地躲在祁连山的身后，一直不敢用正眼看向何莱。
“月清，怎么回事？”祁连山皱着眉头，低声道，“不是在家说好了的吗？快点，好好去给人家道歉！”
他伸手放在了祁月清的背上，将她一把推了出去。
祁月清一个趔趄，就这样被推到了何莱的面前。
她抬起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却落在了何莱的脖颈处。
脖颈处的衣领口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一道细细的刀疤尾迹，似乎是在向祁月清昭示着何莱在战场上受过的伤。
而在那衣领底下，又有多少的伤痕呢？
曾经公主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里——
“……是你杀死了他……”
何莱刚想和祁月清打个招呼，却发现她一脸惶恐地退却了几步。
“呃？怎么回事？”何莱抬起头，疑惑地望向祁连山。
祁连山尴尬地低下了头，再次抬手抵住了祁月清，阻止了她的后退。
“要勇敢地面对。”
“……”
父亲的声音在背后鼓励着，祁月清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何……何莱哥，我，我，我对不起……”
她磕磕巴巴地嗫嚅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祁月清她依旧记得边防军回城的那天夜晚。
父亲什么都不肯说，公主和她都以为何莱已经战死沙场。
如果何莱真的为了完成和她的承诺而血染沙场的话，那么她就是间接导致何莱死亡的凶手。
“我，我不该……随随便便就，让何莱哥……帮什么忙，我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要是何莱哥真的出事，那我就是凶手……我脱不开责任……对不起。”
何莱听着她抽泣的声音，有些为难地同样低下了头。
的确，夺去他人性命的话题固然沉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何莱的手上同样染上了无数人的鲜血，在这一点上，他无权指责祁月清。
何莱缓缓抬手，抹去了祁月清脸颊上的一滴清泪。
跟在他身后的楚离椿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地别开了视线；白芸也同样如此，正不悦地盯着祁月清。
“人之常情，别在意……”何莱抬起头，却发现祁连山和楚将军两人站在了一起，深深地给他鞠了个躬。
气氛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些？这种氛围让何莱有些手足无措。
公主在旁边十分起劲地偷笑着。
“那个什么，咱们先把要事处理吧。”何莱苦笑着搓了搓手，准备岔开话题。
“诶？何莱阁下风尘仆仆赶到王都，不如休息一下……”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了，天色还早，唯独这件事我不想耽搁。”
……
……
穿过金碧辉煌的宫殿，祁连山带着何莱来到了皇宫一侧的贵宾楼。
这里一般都是提供给各访问国大使团的住处。
其他人都被拦在了外面，祁连山只带着何莱走了进去。
“……”
房门被轻轻推开，祁连山侧身让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当精美的房间，看来待遇相当不错。
何莱环顾着房间精美的装饰，缓步踏进了房间。
红狐少年接到了通知，早已在客厅里等候。
当年那个被他和璐璐师姐捡回来亚人男孩已经长高不少，与白芸很像的狐耳，赤红色的长发下有着一张英俊与稚气并存的面孔，长大后肯定会是一名帅气的美男子。
何莱本身与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如今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
“……余生……是余生吧？”
余生听到了动静，也抬起了头。
没有同门师兄弟之间相认的感人场景，只有师弟眼里对师兄那数不尽的怨恨。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紧张的氛围让何莱皱起了眉头，他回头瞥向了随行的祁连山，低声开口道：“我要单独和他谈谈。”
“抱歉何莱阁下，你们会谈时我必须在场，这是上面的硬性规定。”祁连山满带歉意地低声回复道。
何莱揉了揉眉心，最后还是妥协了。
“余生……怎么回事，你说的璐璐师姐她到底怎么了？”
何莱仍然记得，曾经向师父承诺过，只要璐璐师姐出了什么事，他一定倾囊相助。
“你倒是混的风生水起啊。”
余生一开口，没有尊称与客气，语气之间尽是冷意。
“什么意思……”
“璐璐姐她，私自下山了，只给师留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师父也不愿意给我说。”少年咬紧了牙关，“我只知道，她在临近下山的前一段时间，精神状态变得极其地不稳定！”
“我听到师父说了，什么什么何莱的缘故，果然就是你的错！”
他说着说着，便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指着何莱吼道：“自从你下山后，璐璐姐她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真正的笑容了，我费尽心思想逗她开心，换来的也只有她的的苦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而你，果然在这混的风生水起吧！璐璐姐她过得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她在离开的前一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她做噩梦的惨叫……”
说到此处，余生声音低了下去，颓然地坐回了沙发上。
“我问师父，师父也不肯给我说原因，璐璐姐也是……什么也不肯给我说，最后就这么……擅自离开了。”
何莱脸上的血色消失了。
噩梦……他记得，那大概是璐璐师姐记忆逐渐解封的象征，师父曾经说过，那是受到超远古咒文影响的缘故，正是因为这样，何莱才选择下山，不再打扰璐璐师父他们的生活。
就算他离开了，也没有用吗？
何莱攥紧了拳头，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挤出了下一句话：“师父他呢？就让你一个人下山来了吗？”
“师父他在璐璐姐走了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余生有些悲痛地低下了头，“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找璐璐姐，师父说着什么天命，什么顺其自然什么的……这根本就没有道理！”
“毕竟师父说过好像是你原因，我就决定下山来找你，他老人家也没拦着我，说到底我感觉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少年看起来十分无助，尽管十分不情愿寻求何莱的帮助，但也是迫不得已了。
何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此等地步。
璐璐师姐的记忆一旦恢复，关于魔宗的那部分故事，关于他父亲的那段故事，是否会……
璐璐师姐能闻到独特的，属于咒文的气味，她是否能分辨得出他身上超远古咒文的气味，就是当年魔宗之王咒文的气味。
是屠杀了整个龙裔族的，屠杀了她家人的气味……
何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