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浑水摸鱼
寒潭中万千阴魂煞气积蓄而成的恶鬼还是有两把刷子。
奚瑶原本还担心不好混进去，到了地方却发现山门处十几个值守弟子早已如烂泥一般躺下，人事不知。
呼吸虽轻却十分平稳，应该只是暂时晕厥。
阴魂出手倒还算有数，她心下微松，收回放在顾氏弟子颈部的手，选了个身材偏瘦的弟子，利索地把他衣服扒了下来换上。
坐拥漫山金玉的丹穴山，顾氏家族的仙府装修得倒十分豪气。
朱楼碧瓦，玉阶彤庭，所有步道皆由打磨圆润的黄金漫成，门栏窗隔又都嵌满美玉，一派繁华奢靡的模样。
凌泉和傅恒身上都有储子意给的印记，气息被隐匿，传音符估计发不过去。
就更别提戚淮了。
奚瑶也只能隐在慌乱的顾氏弟子中间，慢慢搜寻。
途经几处装饰华丽的院落，她还趁人不备，从院门上抠了几块石头下来。
虽不识货，但她也能看清石头上携裹的不凡气息。
反正姒衡一场火下来，估摸着这里也不剩什么，这石头奚瑶倒抠得十分坦然。
阴魂不想迁怒无辜之人，顾氏又有意把它往仙府外引，战局远离，宗族驻地的氛围便慢慢安静下来。
有面容严肃的长老有条不紊地指挥弟子，清理被阴魂毁坏的建筑。
奚瑶一身镇守山门的弟子服饰，又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在院中还是有些打眼。
她略想了想，便避开人群，转往人烟稀少的地方摸去。
路过一处拐角，却猛地在墙角处看到几个刻画得歪歪扭扭的三个小人。
中间小人眼尾一点泪痣，分明就是凌泉的模样，左右手各牵着一个小人。
下端几个小字，“三齐、雪坡。”
字迹板正端方，明显是戚淮的手笔。
奚瑶撇撇嘴，她字虽不佳，可并不是不识字，真当她书房那一柜子话本子是摆设吗？
真是一点多余的信息都不给。
北地这般寒冷，确实是该来把火好好暖和一下了。
戚淮三人既已离开顾氏，奚瑶便放心地依照事先与姒衡约定好的，朝天空中放出一道火龙，提醒她可以开始。
一路行去，路过几处墙角的隐蔽处都被人刻画了小人图，还有顾氏弟子正蹲在墙边，骂骂咧咧地清理。
“也不知是哪起子混蛋，一夜之间仙府内所有墙上都画着这些鬼东西，害我清得手臂都壮了几分。”
奚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绕过怨气冲天的顾氏弟子，另捡了条小路走。
凤凰一族天定的族长，积蓄千年的怒火甫一爆发，滔天的烈焰以雷霆之势在山下铺开，黄金铺就的山道不堪高温，开始融化，泛出水润般的光泽。
火势向上蔓延，只留细细一线出口，姒衡神情淡漠地站在出口处，静静等待着仇家一个一个地过来。
寒冽的空气暖融融地燥动起来，扑得人脸几乎干裂。
伴着慌乱的尖叫奔跑声，奚瑶慢悠悠地把脚从步道上移开，往草坪上挪了挪。
融化的金液沾到鞋底上，行动间便留下一个个赤金的足印。
啧啧，早知道在鞋底绣上莲花，蘸着金液，步步生莲，多雅致。
她摩挲着下巴腹诽，琢磨着这会儿要不要跟着人群下山，余光却瞟到远处的一角房檐。
宝石整雕的异兽神情肃穆地端坐，熹微的晨光中，透着淡漠的冷意。
奚瑶下山的脚步略顿了顿，就朝那边拐了过去。
施施然进入院中，脚下道路的材质，却是迥异于外面的岩石，两侧还有经年累月留下的车辙印。
这不会是顾氏的库房吧。
奚瑶摸了摸下巴，耳中却听到身后传来焦急的催促之声。
她快速隐到院落中间的山石侧面，用垂坠的藤萝掩住身形。
就看到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带着三四个年轻弟子急吼吼地跑了过来。
奚瑶身上的生机被储子意施法遮住，那几人倒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两名老者分开站立到正门处立着的两尊雕塑旁，随着灵力灌入，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其中一名老者眉宇间闪出厉色，催促道：“走，速度快一点。”
“是。”几名弟子立马拱手回应。
几人的身形转瞬隐入门内。
“还真是库房啊。”奚瑶饶有兴致地从山石侧面转出来，抬脚就跟了上去。
屋内静悄悄的并无一点人声，门被她轻轻推开，露出里面的场景，奇珍异宝镶就的屏风桌椅大喇喇地堆满整个大殿，刚才那几个人却不见踪影。
奚瑶踩着轻盈的脚步往里走，绕过一处宽大的屏风，脚下就现出一处大洞，石阶缓缓向下，静悄悄地隐入黑暗之中。
她侧着耳朵听了听，细碎的人声越来越轻，显见那几人已经走远。
“咳。”奚瑶犹豫一瞬，就果断地跟了下去。
来都来了。
石阶蜿蜒向下，又没有照明，只能用神识探测。
一路小心谨慎地往下，约走了半刻钟，台阶下面就亮起星星点点的柔光。
脚刚踩上平地时，饶是储物戒里藏了两座灵石山的奚瑶，也不由被眼前储存的灵石惊了一惊。
天然形成的岩壁底端，镶满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之下，一箱箱灵石整齐摆放，通透的白色中泛着丝丝缕缕的鎏金之色。
居然全都是上品灵石。
顾氏还真是有钱呐。
奚瑶啧啧两声，顺着那几人的脚印跟过去。
开阔的地下突然震动了一瞬，紧接着是一连串碎石坠落的响声。
“轻点。”
年迈的声音低低地呵斥，“破开了吗？”
一道年轻的嗓音紧跟着响起，“徐长老，已经破开了，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快把库里的东西往储物袋里装，能装多少就装多少。”老人语气不耐，“装完就顺着这里的破口离开，外面自有人接应我们。”
看旁边的几个弟子都不甘地垂首站立，一动不动，老人气恼地踢了最近的弟子一脚，“还不快去。”
一名弟子愤恨道：“长老，顾氏好不容易建立的基业，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怎么要？”那名老者语气平静，“千年之怨，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家主和大长老都不在，我们几个谁的实力能与姒衡相抗？”
老者冷笑一声，“哼，库里的东西都拿走，送她一个壳子又如何。”
几个年轻的弟子沉默了一下，方才艰难地开口，“可是长老，外面的师弟们。”
老者语气决绝，“只能自求多福，他们要怨就怨姒衡吧。”
奚瑶抱着手臂隐在山石后面，瞥了眼那几人身后洞口逸过来的浅蓝色晨光。
原来这些人是打算金蝉脱壳啊……
倒正好方便了她混水摸鱼。
想了想，奚瑶转头就往后跑。
天然形成的洞穴宽广绵长，两侧岩壁上还隐着无数小小的洞室，隐隐能看见里面层层叠叠的各色盒子。
外侧整齐摆放的灵石她暂时没动，只挑选了几个夜明珠镶得格外多的洞室下手。
也不管里面都有什么，全部一股脑地装进了储物戒中。
身后隐隐传来少年人不满的抱怨，“师兄，你们清过的洞室能不能做好标记，我都跑空好几回了。”
“自己找不到方向别乱埋怨人，我清的洞室可都是做好标记的。”
“闭嘴。”徐长老冷冷地扫了几个弟子一眼，“吵什么嘴，赶紧搬。”
“是。”几个弟子不再吭声，只一间间地搜索洞室。
最开始抱怨的那一个弟子却疑惑地轻咦出声，“不对啊，徐长老，你看这是什么？”
徐长老皱着眉头靠近，却见那名弟子手指头直直指着地面，“怎么了？”
顾氏仙府的步道皆以黄金铺就，一路过来他们的鞋底也都沾满了金汁，在洞室里留下纷乱的脚印。
只是如今，弟子指尖正对着的那枚脚印十分小巧，分明不是他们中的任意一个留下的。
“徐长老，库房里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