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师徒间的双向奔赴
“师尊。”
奚瑶笑吟吟地看向姒衡，“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要不你往后挪挪？”
姒衡挑眉，站直身体，神魂自阵壁离开，“你有办法？”
“不确定，只是猜测。”奚瑶抿了抿唇，目光在几个阵眼之处扫过，忽然偏过头看她，“师尊，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又为何要助我修复好灵骨？为我修复灵骨，师尊也付了不小的代价吧？”
姒衡微笑道：“我本也没想过能成功涅槃，来此，不过算安了那些人的心，不必再枉下杀孽，帮你便算是临死之前的一点善意罢了。”
奚瑶了然，“所以你认我为徒，却没想问过我的真名。”
见姒衡点头，她唇角凝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因着师尊的一点善意，助我修复灵骨，而我，却也因缘际会带着师兄来了北域。”
“这算是我们师徒的双向奔赴吗？”
奚瑶朝姒衡眨眨眼，站到一处阵眼之前，俯身看向阵眼中悬浮的那一片凤凰翎羽，不同于其他几根，点点赤金星尘掩藏之中，这一片羽毛之上灵气溃散十分严重。
姒衡眯了眯眼，之前她算是存了死志，并未研究过这个阵法，是以此时才算看清这根翎羽的异常，“怎会这样？”
“这根翎羽的主人，灵骨之中火种已熄。”奚瑶笑着戳了戳那根翎毛，看它歪歪扭扭地在赤水之中悬浮。
姒衡此次涅槃，于凰族中心怀不轨之人十分重要，设阵之人肯定是要过来看的。
只没想到，其中一位长老，在暮云兽之上，挨了储子意一踢，灵骨中火种彻底熄灭，甚至影响到寒潭的阵法。
“师尊，现在你能出去吗？”奚瑶灿然一笑，仰头看向姒衡。
姒衡瞥了一眼小姑娘脸上明晃晃的笑意，用脚猜也知道，此事大约与两个徒弟脱不了关系，眼尾不由蓄出一点笑意，“此时自然是可以的。”
奚瑶闻言点点头，又踌躇着看了眼远处徘徊不定的阴魂，“这些阴魂……”
姒衡无奈地摇摇头，“阴怨之气太重，不入轮回，又无法超渡……”
“好。”奚瑶垂下眼眸，怅然地叹息一声，仔仔细细地扫了阴魂一眼，突然疑惑道，“奇怪，这些阴魂似乎变得兴奋了一点。”
姒衡抬眼看去，果见远处团团的黑雾飘动速度加快了一些，颇为急躁的模样。
上面几方势力之间太过复杂，俱是心怀鬼胎之辈，迟则生变，奚瑶不再关注躁动不安的阴魂，双眼紧盯着那根摇晃的翎羽，提醒姒衡道：“师尊，我要动手了。”
姒衡的神魂飘然回归本体，阵心的凤凰轻轻睁开眼眸，点了点头。
一处阵眼被废，阵法失衡，之前从姒衡身上吸取的灵息全部炸裂开来，又呈旋涡状向姒衡涌去，余下几根翎羽失了灵气供养，黯淡地飘落在寒潭底部淤泥之中。
赤金光芒大盛，奚瑶快速向寒潭之外游去，避开灵力风暴中心。
阵法中积蓄的灵息除了姒衡本身所有，还有设阵之人的法力，如今凤凰涅槃的火焰，应该足够送所有阴魂上路。
拨开慌不择路逃跑的黑雾，奚瑶一头从寒潭之中冒出来，蓦地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倩娘，你怎么在这儿？”她疑惑地看着眼睛的主人，开口问道。
倩娘眼中闪过惊讶之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奚瑶，并不答话。
奚瑶挑眉，霍然发现倩娘胸口插着一把刀，鲜血汩汩而出，尽数落入了寒潭之中。
“你在干什么？”奚瑶皱眉环顾四周，蓦然发现原本就赤红的寒潭如今赤色更加明艳，潭边还趴着六七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脸色苍白，气息幽微。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血祭之术？”
“对。”倩娘轻哧一声，“只不知，子孙后裔的心头血，能不能激起阴灵的愤懑之心，冲出阵法，荡平北域，让那些渣滓也体验一下家破人亡之苦？”
“你们真是疯了。”奚瑶紧抿住唇，爬上寒潭，“罪魁祸首只是顾氏，其他人是无辜的，你这样，与外面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倩娘脸色惨白，倔强地紧咬住唇，睨了眼寒潭，唇角却勾出满足的笑意。
奚瑶皱眉转头，就见原本赤色的寒潭剧烈翻滚起来，无数阴魂哀嚎着齐齐涌出，向四周射去，不过瞬息，远处就传来雨点般密集的撞击声响。
控鬼法阵破裂的那一瞬，寒潭中又陡然亮起耀眼的赤金色光芒。
奚瑶苦恼地蹙起眉，这口锅，不会扣到姒衡的脑袋上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想了想，起身把旁边趴着的几个小孩儿拖到不远处的山石后躺着，阴魂逃窜，姒衡又成功涅槃，这处寒潭应该会慢慢恢复岩浆原本的热度。
用灵气护住几个小孩儿心脉，奚瑶捞起倩娘就往外走。
刚走了百来步，慢慢炽热起来的地下通道忽然刮起沁凉的风，眼前一花，储子意就站到了她面前，神色清微淡远。
“你没事吧？”
“没事。”奚瑶长吁了一口气，“师兄，你怎么不在上面守着。”
“阵都破了，我还守在上面干什么。”储子意上下扫视奚瑶，确认她没受伤，又瞟了眼倩娘，顺手一挥，一道水流凭空出现，展开成薄薄一片，朝倩娘卷去。
“师尊呢？”
“师尊已经开始涅槃了。”奚瑶放开倩娘，任由她软软地倒在水布之上，又指了指身后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少年，“师兄，阵是他们用血祭之术激怒阴魂破掉的。”
“我知道，血腥气很浓，他们祝祷的声音也不小。”储子意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她衣襟上沾着的碎骨，鼻尖轻嗅，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一步。
呵，什么表情，这是在嫌弃她？
奚瑶瞥了瞥储子意，恶劣一笑，佯装不知地死死挽上他手臂，“师兄，我带你去看师尊。”
“不用了。”储子意神色僵了一瞬，屏住呼吸，指尖捏着她袖口抽出了手臂，又退了一步，“凤凰涅槃一旦开始，便是连天道都无法阻止，我们还是去处理外面的阴魂吧。”
“师兄，你再退一步试试。”奚瑶挑眉，咬牙切齿地看向储子意，威胁地朝他晃了晃拳头。
寒潭如此脏污，她下去的时候也很不情愿的好吗……
储子意轻咳两声，倒没再后退，只一本正经地看过来，“处理阴魂倒也不急，你还是先洗洗吧。”
接连两个清净诀使下去还不够，储子意又兜头给她淋了场豪雨。
奇异的冷香伴着雨滴袭来，待她全身湿透，身上的污浊之气才算彻底清除。
储子意伸手拍拍了奚瑶头顶，烈焰自头顶而下，白色雾气蒸腾向上飘散，顷刻带走她身上的湿气。
奚瑶不停在原地蹦哒，抖掉衣服里残余的水汽，“师兄，阴魂都逃离冰坑了吗？”
“我在外面设了结界，暂时可以阻止阴魂离开，我不放心你们，就先下来看看。”储子意眸中微讽，“外面那帮人大约也不会想要此间之事泄露，总是要出一份力的。”
奚瑶点点头，挥手解封嗅觉，闻了闻重新变得香软的衣襟，再抬头鼻尖却莫名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不由蹙眉深嗅了两下。
“是寒潭散发出来的？”她皱眉回望寒潭，轻啧一声，“那几个小孩儿是往里面放了多少血啊？”
“你可比他们小多了，还叫别人小孩儿。”储子意失笑，复又神色凝重地往出口瞥了一眼，“不是寒潭，是外面，很新鲜的血腥气，外面有人死了。”
“还不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