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骨质增生患者
“还好没把我送岩壁里去……”
摸了摸刚才被岩壁撞到的鼻子，奚瑶在心中腹诽，储子意能精准地把她送到这个位置，想来已经用神识把下面的结构都弄清楚了，再往前估摸着是没有守卫的。
奚瑶顺着通道一路小跑，途中果然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道路向下倾斜，越往下越陡峭，到后来，她几乎是一路跳着下去的。
人力铸造的道路痕迹消失，腐臭的阴寒之气带着浓浓的恶意扑面而来，奚瑶踩着尖锐的岩块往前走，再往前则是一块空地，前方出现三条岔路。
“关键时刻，总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无语地看着眼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通道，阴寒的气息从通道内涌出，不时有黑气穿行而过，经过奚瑶身边时，都无一例外地无视了她。
储子意遮蔽生机的符咒还是很靠谱的。
“你若想帮我，就赶紧出来给我指路，不要浪费时间，不然就请不要再跟着我。”
奚瑶叉着腰朝后看去，不多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从岩块后面探了出来。
白夜鸟化为人族男童的模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你怎么发现我的？”
奚瑶朝他手臂下的烤鱼包指了指，“我的鱼都在储物戒里，不会有味道溢出，可从冰湖一路走来，身边都似有似无在传来烤鱼的香味，不是你还有谁。”
“刚被传到地下通道里时，烤鱼味还未出现，待我转过三个拐角，你就又跟上来了对不对？”
白夜皱着鼻子嗅了嗅，“这么臭的地方，也难为你怎么闻出来的。”
眼见奚瑶眼睛瞪过来，他慌忙向右侧通道指了指，“走这边。”
抬脚往右侧通道走去，奚瑶狐疑地扫一眼白夜，鉴于此神兽嫉恶如仇的属性，她对白夜鸟还是很有好感的，见他乖顺地一直跟在后面，不由好奇地开口，“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帮你救师尊。”白夜抿了抿唇，眼中闪过怜悯之色，语气轻缓又沉重，“你能不能答应我，有朝一日，给这里的亡魂一个解脱。”
瞥见她脸上不解的神色，白夜长吁了一口气，“这些亡魂都是被顾氏强行推入岩浆之中，活活烧死的。”
“那只凤凰被顾氏暗算陨落在此后，顾氏为了防止凤凰涅槃重生，用数百年的时间造了这一个阵，阵中的亡魂都是被诓骗过来的北域居民。”
顾氏是疯了吗？
奚瑶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停下脚步，“先不说清洛本就于三族有恩，他们抢夺凰族地盘本就不该，如今竟因为一个不曾确定的事情，将自己属地的百姓性命弃如敝履？”
她瞥了一眼一声不吭的白夜，“那你……”
“别说我！”白夜抬眸打断她的话，没好气地开口，“我要打得过顾氏早动手了，你看我这小身板，像是能硬刚的吗？”
“啊这……”奚瑶抬脚继续往前走，“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问，阵法被人破坏的事情，你知情吗？”
“知道。”
白夜闷闷地低着头跟上来，“倩娘的父母数年前，都在顾氏组织捕杀异兽的行动中消失。”
他抬头看向奚瑶，“所以这一回，便轮到她了。”
奚瑶诧异道，“所以营地里的北域人……”
“自然都是被骗来捕杀异兽的北地人。”白夜讥诮道，“你若听过阴魂夜半的哀泣，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不愿阻止。”
“白夜鸟的善恶，从不单单针对活着的人族。”
奚瑶点头，“我明白。”
“真正该死的，是始作俑者之人。”
接边走过四五个岔路口，到了满是晶石的洞穴，白夜驻足而立，“我只能陪你到这里，再往前有一汪寒潭，你师尊就在那下面。”
“奚瑶。”白夜深深地看她一眼，“希望你能活着出来，我还等着你给我兑现承诺。”
奚瑶摩挲着下巴，耳中隐隐响起无数纷杂的人声，哀恸而悲凉。
指个路就给她安排这么大一件事，算算还是她亏了。
不过顾氏确实是该死。
她挥手暂时屏蔽听觉，可那哀戚之声还是源源不断地通过神识传入脑中，炸得她脑仁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奚瑶不再迟疑，开始寻找白夜口中的那一汪寒潭。
顺着无数指甲刮蹭的痕迹往前走，一湖岩浆出现在她面前。
不同于寻常岩浆的炙热，无数黑气穿行其上，原本赤红的液体泛着瘆人的冷意，指尖几乎都要被冻得僵硬起来。
凤凰火焰自掌心亮起，周身不断涌动的黑气忽然猛地一滞，向后退开，耳中嘈杂之声更盛。
奚瑶深吸一口气，探手去触摸那湖水，凤凰火焰一动，湖面的黑气后退，清晰地露出寒潭的一角。
赤红的液体之中漂浮着无数焦黑的东西，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异象，瞬间围了过来，有那一两坨胆大的，还想试探地攀上她手指。
饶是奚瑶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看到这副景象还是忍不住把手收了回去。
“无意惊扰，不过诸位可曾听过一句话。”
她长叹一声，“来都来了。”
寒潭总归是要下的，犹豫也无用，奚瑶用凤凰火焰包裹手指，再次向下探去。
赤水中的焦黑物体又再次拥了过来，其中一坨试探着攀上她指尖，一股恶臭袭来，幼童凄厉的尖叫声就炸了开来。
寒潭突然犹如沸水般翻腾涌动，无数声调各异的尖叫齐齐响起，焦黑的东西向后退去，露出其下赤红粘稠的液体。
事不宜迟，奚瑶闭眼就跳了下去。
水下依旧悬浮着许多焦黑物体，见她过来纷纷避开。
奚瑶奋力向下游去，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球状东西，被无数焦黑碎骨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师尊不会在这里面吧？
她慢慢靠近，凤凰火焰灼灼燃烧，将那些碎骨微微推开。
这些骨头好像没有那么怕她，随手在旁边寻了根腿骨，奚瑶借着这根骨头，使劲撬着眼前的球状物体。
刚撬了第二下，忽觉手心微微一疼，她松开握着腿骨的手，垂眼看去，就见手心出现细细一条伤口，殷红的血液丝丝缕缕从中溢出，溶入岩浆之中。
奚瑶隔着浑浊的赤色岩浆朝那根腿骨仔细看去，这才看清腿骨一侧尖端生长着几根细小的骨刺。
这根腿骨的主人，居然还有骨质增生。
不知何时，耳中繁杂的尖叫声突然停了下来，焦黑的碎骨飞速离开，她四周的位置瞬间空了出来，手上那根腿骨也挣扎着想要逃走。
奚瑶茫然地揉了揉耳朵，怎么不尖叫了？
阴魂还怕血吗？
她试探着将有伤口的那只手往前挥了挥，指尖蓦然感应到一股灼人的暖意，在这冰寒彻骨的寒潭之中十分明显。
“师尊？”
奚瑶神识缓缓放出，整个人朝暖意发出的方向游去。
碎骨退开，露出中间包裹着的东西，居然是一缕紫色的光，孱弱而美丽。
安静地悬浮在赤水之中。
这是……姒衡？
奚瑶迷茫地眨眨眼，姒衡现在居然变成这么细弱的一缕火了？